123 偏偏我在少数里

    魏无形重新下载回了神笔马良APP，将如来漫画到看到了最新一话。

    在看到宇皇对如来说，要改变一尢，要让众生承认我们的爱时，他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心中的委屈如忽然袭来的海浪，灌满了肺，淹没了呼吸道，逼出最后一丝氧气。

    他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以后，魏无形哭过很多次，他自认为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四。

    为什么？自己偏就在这个“少数”里。

    ＊

    “谁的？没写名字。”傅如来开门接过快递员手中的纸箱，问伍姐。

    “不知道。”伍姐停下使用吸尘器的动作，回答道，“平时的东西，他们都会派人送来，从来不寄快递的，来娃，你先收下吧，可能是年娃买的东西。”

    傅如来第六十八次被伍姐喊他的称呼逗笑，签收了快递。

    “活物，请立即打开喂水。”傅如来念出快递单上的备注文字，心想不会小猫小狗之类的吧，找了把小刀，划开透明胶带。

    纸箱刚打开一条缝，一道黑影疾冲而出，被注射了狂躁剂的毒蛇利牙毕现，一口咬住黑色的瞳孔。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傅如来反应过来时，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

    “啊。”伍姐尖叫一声，举起吸尘器来救人。

    假装快递员的方块五下楼后，打电话通知常赢，“帮主，家里没人。”

    “知道了。”常赢挂掉电话，问六条，“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找到了，保证清纯，保证上勾。”六条打包票。

    “周岚迪那个垃圾货，居然还撑得住，先死个儿子吧，我看你怎么哭。”常赢惬意地抬一下墨镜，口里咬着的牙签，被他一口吐出车外。

    常赢右眉中段竖着一道刀疤，以前是个帮人做单的杀手，后来觉得来钱太慢，找了一群不怕事的混混组成了以他为首的常赢帮。

    常赢小小试水放高利贷，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他野心大增，开始强制妇女和未成年卖/yin，趁机兜售毒品。

    行事绝决，手段狠毒，短短几年常赢把常赢帮做成了北京第二黑帮。

    常赢帮没有连胜的警局内应，没有连胜的百年历史，也没有连胜的雄厚资金，一直甘于屈居第二。

    今年夏天，年兆丰被通缉，紧接着，国家开始严控赌博，除黑反毒。枪打出头鸟，连胜被拎出来开刀，常赢认为改朝换代的绝佳机会来了，开始频繁动作。

    他本以为，连胜撑不过十月，但连胜凭着丰厚家底，居然硬是撑到了十一月。

    周岚迪用二十亿贿赂的警局高层前不久被抓，在常赢眼里，连胜气数已尽，回天乏力，他杀了年甚，算是好心帮周岚迪一把，送她上路。

    ＊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女生捡起撞掉在地上的书本，羞怯地看年甚。

    这么宽的路，偏偏撞上自己，年甚认为女生可能是高度近视没戴眼镜，多看了女生一眼，化着淡妆，眼睛大而明亮，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看起来很清纯却又掺杂着点说不出的刻意。

    年甚错肩而过，没走几步，他被女生喊住，“哎哎哎，你的裤子。”

    年甚回头看，女生针织超短裙的下摆牵出了长长的一条线，线头刚好卡在自己运动裤裤兜的拉链头上。

    女生有些扭捏的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羞笑。

    年甚扯下线头，走到女生面前，伸手，“给你。”

    女生伸手接，年甚瞥见女生精致好看的雕花指甲时，多想了一下，觉得这两个巧合有些太巧了，转身就走。

    年甚的衣摆被女生拉住，女生小步跟紧在年甚一侧，眼里尽是惊慌，不时朝后看，“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学校里有个女生说我抢了他男朋友，要打我。”她的声音颤抖着，“我真的好害怕。”

    年甚不近人情地一口拒绝，“不行。”

    女生从没见过如此不怜香惜玉的人，见年甚又要走，她快走一步，使出偶像剧里男女主角产生交集的绝招——左脚绊右脚。

    招式叫——平！地！摔！

    年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摔倒的女生，手无意摸到了女生的胸，软软的，他觉得像海底的某种生物，顿时一阵恶心，又抽回了手。女生摔下去，“啪”地一声。

    “哎呦，好痛啊。”女生哼哼着爬起来。

    年甚对鱼虾过敏，连带着讨厌一切生活在海里可食用的海鲜，和一切软绵绵的手感。他抱手，脸色格外森寒，“学校允许女生做指甲吗？”

    女生看一下自己的手，飞快握拳背到身后，刚想开口狡辩，年甚冷声说，“是常赢派你来的？”

    三个小时前，年甚接到傅如来打来的电话，傅如来说有人要害他，已经动手了，叫他千万小心，嘱咐他一定一定要安全，一定一定要健康。

    年甚眼底黑沉沉的，散发出逼得人说不出话的强大气压。

    女生小心地看一眼年甚，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否认，更不敢承认。

    同是黑帮，同是无恶不作，年甚不觉得自己那里高尚，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女生走了。

    ????车里。

    六条灰脸向常赢报告，“失败了，那个兔崽子知道是帮主你。”

    不过两秒钟，常赢接到北京手下打来的电话，“嫂子被连输（年书）抓了，放话说一命抵一命。”

    常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回北京！”

    方块五发动车，递出一条情报，“帮主，刚才送快递的时候，我看见那兔崽子家有一个男的，很帅，他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吗，怎么会和人同居？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

    后座上，六条伸长脖子，殷切地附合，“帮主，那个鸡说，年甚摸了她的胸，就把她扔地上了，他会不会和周岚迪那个垃圾货一样，是同性恋啊？”

    常赢正色，往后看，“真的？”

    “嗯嗯。”六条点头。

    “妈的，同性恋还遗传呢。”常赢朝车窗外吐一口口水，“呸！”

    ＊

    因为傅如来的电话，年甚今天六点就回家了，刚一开门，沙发上的霹雳啪啦起身迎他。

    年甚冲过去，兴奋地抱住霹雳啪啦，在他耳边亲昵地抱怨，“阿雨，我来上海这么久了，你都不来看我一次。”说着，手泄气似的捶了霹雳啪啦手臂几下。

    “阿甚长大了还打人呐，阿雨哥哥可禁不起你打了。”霹雳啪啦轻拍年甚的背。

    年甚放开霹雳啪啦，牵着他的手将他往沙发带，招呼说，“坐啊，我去给你倒水。”

    霹雳啪啦看着年甚拉住他的手，张口想说什么，缓缓后，话又溜回了嘴里。

    “年娃，我已经倒了好几杯了。”伍姐的大嗓门从厨房里传出来。

    他变了，霹雳啪啦心道：他变得开朗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断了药？

    “我去换件衣服。”年甚对霹雳啪啦说，“马上就下来。”

    年甚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里，霹雳啪啦听着厨房里爆炒声，飞快拿出包里装在维生素瓶子里的致郁药，放进桌上的可乐杯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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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补丁｜———

    四年前。

    “你怎么做事的？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周飞天话说得不重，“不会当妈，我来养，病好了带去我那儿。”

    “我能看好，不会再有下次了。”周岚迪一个劲的保证。

    两人的对话，霹雳啪啦通过放在年甚病床床头上的耳钉，看到听到了全部。

    传说，周岚迪是周飞天很不得宠的小女儿。明明都已经让位了，为什么还能重新掌管连胜赌场。

    年甚容易生病，以前很不讨周飞天喜欢，这次只是一个不伤及骨头的刀伤而已，为什么周飞天居然在医院外的酒店住下来了，天天来医院关切的问这问那。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些变化？到底发生了什么？霹雳啪啦心里有太多疑问。

    最不可能成为黑势力继承人的年甚，成了“钦定太子”。

    这意味着，年甚将来会成为数百万警察的敌人，成为死刑枪口下的罪犯，担惊受怕地度过永无宁日的一生。

    霹雳啪啦太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了，八年的时间，他给年甚喂饭，帮年甚洗澡，陪年甚打跳，看着年甚从一米二长到一米六，幼嫩的肩膀逐渐宽厚，圆润的脸部线条渐渐出现棱角。

    讲故事，画奥特曼，教打拳健身，八年，接近三千个日夜，朝夕相处下来，霹雳啪啦已经把年甚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久久不能平复。不能，阿甚绝不能走上这条路，绝不能成为周飞天的继承人，他去药店拿药的路上，一直坚持着这一点。

    “我心里好闷好难受啊，给我顺便开点什么药。”霹雳啪啦捶着心口对店员说。

    这时，有抑郁症患者在家人的陪同下来拿药。

    霹雳啪啦注意观察得了抑郁症的小孩，不笑不说话，不与外界交流，手上甚至都没有拿玩具。

    如果阿甚也这样傻傻呆呆就好了，这样的他永远不会被周飞天选做继承人。想着想着，霹雳啪啦的目光游向了家属手里的药瓶。

    霹雳啪啦把放了致郁药的可乐端到年甚床前，陪他谈心聊天，“喝点甜的吧，甜的饮料喝了……”他定住，瞬也不瞬地看着年甚，神色里满是坚持，“喝了会开心起来的。”

    能“开心起来”的可乐，年甚喝了四年，成为了一个“开心不起来”的自闭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