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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丧偶老父亲(三)

    伏剡出身再不正统,好歹也在天庭中担任一个司雨的职位。天庭即便清楚迹青的来历,也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左右还得给龙宫送些体面的礼品以示道贺。

    然而伏剡被伏和的saocao作一整,便没了核对礼品单的心思;天庭往龙宫输送了多大的好处,他也没兴趣再看,只把锦帛一把塞进璃妍的手中,就肩上驮着迹青,出宫巡游去了。

    东海地大物博,生态一向不错,这几年人间盛世太平,连带着沿海的农耕经济也发达了不少。海边的渔夫禾农平日辛勤劳作,为祈求平安而不断筑庙祈福,每逢重大节宴,庙会中诵经连绵,焚香不断。伏剡作为东海之主,日夜受人朝拜,也收了不少香火铜钿。真龙一族的日子过得好了,受他们庇佑的其他妖族也能跟着舒坦。

    伏剡出宫时,龟丞相正被几条幼鱼团团围住,笑呵呵地仰卧在沙堆上,龟甲撑地,一晃一晃地招摇着他那一对饱经沧桑的爪足,俨然一副颐养天年、不问世俗的模样。迹青与他亲近,见状吐了吐泡泡,一胖手一甩,便施施然地飘到了龟丞相的腹甲上。

    龟丞相很是高兴地搂住了他:“哎呦,我的小殿下,今日怎起这么早呀?是不是想念龟伯伯了?乖乖……”

    他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亲了亲迹青软乎乎的脸颊。眼尾扫到伏剡不善的面孔,龟甲晃了晃,便从地上滚将了起来。迹青胖手在水中挥了片刻,鼓着嘴巴控制着方向,徐徐下落,便趴坐到了他的背甲上。

    龟丞相在龙宫中待的年岁最久,伏剡年纪小时,他还曾是一副年轻的模样,如今皮肤布满了皱纹,又留着两撇鲶鱼胡,眼中的那点狡诈jian滑的精光却是更胜当年了。

    他笑眯眯地道:“陛下这是要出去?”

    伏剡轻哼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想要揪丞相胡须的迹青拎了起来,语气倒是有些和缓:“出去逛一逛。”

    骆商窥他神色,就知道定是天庭那出了什么事,惹得伏剡不高兴了。

    伏剡此人心大如斗,除了财宝美人,凡事都不往眼里放,鲜少与人产生龃龉。除了年少时忍过的那几口气,成年任职后,遇到不顺心的事,哂笑一声也便过去了。陆上的客商讲究和气生财,伏剡也差不多是这般德行,平日一股懒散劲儿,宫里的侍女见到他也不怵;他又爱惜美人,侍女假模假意地嗔他几句,他的脸上也难见怒色,好说话得很。

    能让伏剡这样挂下脸色的人物,也只有天庭的那几位了。

    骆商并不点破,又逗了逗男人肩膀上挂着的迹青。身边的幼鱼苗苗灵智未开,吐着泡泡围在他的周围,尾巴一晃一晃,模样像是撒娇的。

    迹青嘬着手指,小眼巴巴地望着色彩艳丽的各色鱼儿。他年纪还小,不知道灵智对于生物的重要性,只觉得这些小东西与平时父王餐盘上的吃食莫名相似,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捕食者的微光来。

    伏剡看迹青一副跃跃欲试抓鱼的模样,随手抓住他的一只藕臂,朝骆商道:“本王先去了。”

    伏剡天子出巡般逛了圈东海领域,途中遇到不少模样娇俏的精怪娘子。她们各个对伏剡仰慕已久,好不容易得窥龙颜,都捂着嘴上前与他搭话,还有将自己织成的鲛丝手帕赠与他的。伏剡巡回了一圈,就连肩上的迹青手中都套了不少珊瑚蚌珠制成的首饰,美人佳礼,倒也叫他的心情和缓了不少。

    身边有璃妍这般得力的助手,伏剡甫一回殿,立刻就将核对礼单的事抛到了脑后。袍子一挥,他整个人便落沓地躺在了软椅上,只抚了下掌,就有蟹奴十分有眼力见过地奉上了美酒。

    伏剡松开半边的衣襟,手里拿着白玉酒盏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迹青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晃来晃去:“嗒嗒……波……”

    伏剡饮完酒,忍不住用手指勾了下他的下巴rou,惆怅道:“囡囡,你都十岁啦,怎么还连句爹都不会喊呢。”

    迹青懵懂地看着他,嘟噜噜地吐了两口泡泡:“嗒、嗒嗒。”

    伏剡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也罢。”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迹青见状,也跟着软乎乎地趴到了他的背上。父子俩一个喝酒,一个玩乐,倒也觉得日子舒适惬意得很。

    伏剡心想,反正他数十年也不见天庭那几个家伙几回,眼不见心不烦,何必在意那么多。

    只可惜我不就山,山却自主地来了。

    东海生辰宴几日后,天庭向东海下诏,不日神女瑶姬精魂蕴养之树果成,往常此等仙家的宴会,并无东海方面的名额,今年却反常地给了特例。伏剡盯着那玉帛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坐在珊瑚地毯上给贝壳、海螺排排坐的迹青,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娘。

    他纵然心底再不乐意,然为人臣子,上面既然发了玉令,伏剡也不好拂了天庭的面子。

    好在此等以观赏品鉴为主题的宴会,对与会时间并不苛求。伏剡预计着同几个直属上司打完招呼,便赶紧赶将回东海来。

    他自小便与玉华仙君不大对付,为人也不如兄长伏和那般长袖善舞,与其待在那一帮假模假样的糟老头子之间,还不如早些回来逗迹青玩儿。

    天庭仙山竦峙,无边的云海翻涌如波,一眼望去,四周皆是相同的模样。伏剡鲜少来此地,路上遇了好几个年轻的仙子问路。他身着玄袍,发上玉冠以珠绦点缀,相貌又生得高大英俊,透着些不入流的散漫来,很得这些仙子的喜欢。不过多时,伏剡便兜转到了开席之处。

    他递了请宴玉帛,同几个相熟的司君打了招呼,放眼望了一圈,也没在仙群中找见礼华那一身sao包扎眼的绛红色衣袍,便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顾自寻了个角落饮酒。

    龙族添丁也算件不大不小的喜事,尤其是伏剡这样不大着调的东海龙王,即位百余十年,也不见诞下什么正统的子嗣,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小龙崽,玉帝王母邀他赴宴,百仙来祝,也是符合仙圈职场规则的。

    只是当年他与雪珩的那段秘辛,虽然知者甚少,但仙家间的八卦与流言向来长不住脚,几人埋头用手指一推算,便觉东海那位太子同越檀仙君的关系非同一般。龙族与仙君私下苟合,虽然二者都不在乎什么阴阳雌雄之分,但伏剡与雪珩好歹都是以男性的面目示众,如今两人又有私生子……

    几个知道八卦的司君互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句话:不可说。

    伏剡只觉得天庭这些人都有毛病。

    这些人名列仙籍之前,各个勤勤恳恳恒加修炼,简直把清心寡欲四个字刺到脑门上一以贯之了。好不容易修得大道,即便天庭训诫石上还刻着淡泊省修的戒律,但仙人嘛,只要不生心魔便好。

    天庭咸来无趣,偶尔便是有仙子仙君堪不破红尘,闹着你死我殉的事迹,也得千百年间才得以发生一回。伏剡还特地选了个角落饮琼浆,却觉得四处总暗戳地飘来几道视线,将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伏剡寄人篱下,也不好直言自己的不爽,几时受过这样的憋屈,就连珍贵的仙露琼浆,喝在嘴中也变了味道。他正盘算着何时离开呢,刚放下酒杯,眼睛一抽,就听到不远处的人打招呼道:“越檀、玉华,你们正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