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苏醒在线阅读 -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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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更寅不太能直视现在的吴海,当熟悉的人重归陌生,诡异的割裂感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尽可地让张欣尧充当那个照看吴海起居的人。

    然而,朋友关系不是雇佣关系,就算是后者,员工依然有权请假。

    当张欣尧表示烂摊子需要人接管几天时,俞更寅有些不情愿:

    “你总是一天两天临时有事,到底是在干什么?”

    张欣尧很实诚地说:“在接手老张的产业。”

    “……”

    压根对产业没什么概念的俞更寅只能说哦。他了解张欣尧有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头一回知道时最震惊。

    那时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在球场打球,张欣尧力使大了把篮球扔过了墙,球飞得很高,落下也猛,砸到一辆限定款的豪车玻璃上,动静大到半个cao场震惊。

    好消息是,车玻璃质量很好,没有被撞碎,阵亡的只是球落点附近的感应雨刷。坏消息是,即使一根雨刷,放在那辆车上也依然价格不菲。

    一次作为案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训话,俞更寅脸色苍白,他偷偷看张欣尧,见他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以为他是吓破了胆。

    “篮球是谁扔出去的?说啊!”

    老师在最后抬高音量,平常和颜悦色的老太太这回看着真的生气了。

    “是我。”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其余两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说谎时他不敢直视别人,俞更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盯着地面磕磕绊绊地继续说:

    “我把球不小心打出去了。”

    俞更寅和张欣尧刚熟识不久,还远没有到交心的程度,在那么短时间里选择替张欣尧抗锅,是后来俞更寅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张欣尧很迷惑,他当然不会忘记扔球的人是自己。

    “还你。”

    俞更寅不知道张欣尧的情况,他只是觉得自己家里还算富足,千把来块赔得起,父母开明也不会多说什么,综合起来样样都适合他来做闯祸的人……况且作为一起打球的玩伴,他也不能撇开自己的责任。

    碍于老师在场,俞更寅解释得含糊,但张欣尧明白,俞更寅的意思是要还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交情。

    但如果能还得清,那还叫交情吗?

    张欣尧盯着俞更寅,像在看什么稀奇动物,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他突兀地笑了:

    “你脑子指定有什么问题,球明明是我扔的。”

    “不是,你记错了,是我扔的。”

    “平常都是互相推卸责任的,第一次见到抢着认错的学生。”虽然觉得古怪,但老师拧紧的眉头还是舒展了些,她心软了,责备都温和了不少:“学校的车位确实也修建得有点问题,既然是意外,你们认错态度好,写两篇检讨,这次就算过了……不过,涉及到挺多私人财产,还是有必要多叫几个人来学校商量,包括你的父母,以及被砸的车主。”

    “好的。”俞更寅老实答应。

    “没事,只叫我父母就好啦。”张欣尧摊手:

    “因为他们就是车主。”

    ……

    一句话石破天惊。

    至于究竟是单纯陈述事实还是隐含了装逼的成分,只有张欣尧自己知道了。

    俞更寅之后也偶尔会惊奇,自己竟然同一位大少爷打打闹闹历经多年,无论发生多不愉快的事,他都没有收到过法院传票——像电视剧里的豪门那样。

    “真不知道这几天你们是怎么过的。”

    言归正传,俞更寅久违地回到自己家里,如此感叹。

    干净整洁的房间在这几天几乎大变了样,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穿过一次就被扔到了地上,衣柜里空荡荡的,本该在里面的衣服也堆到地毯上,床上枕头丢了一个,余出单侧宽广的空间,堆放毛绒玩偶。

    兔子,白菜,小猫,小狗……通通被容纳进一方小小天地,说是玩偶王国也不为过,最大的有人那么高,最小的只是一只洋红色的瓢虫翅膀。

    张欣尧真当是在养孩子呢?

    作为“孩子”的吴海倒是悠闲,他膝盖弯曲支着一本,当听到有人敲门进来只是抬了一下头,转而继续投入到了他自己的书中。

    习惯了吴海作妖时折腾来折腾去,难得的安静都带着诡异。

    俞更寅觉得吴海不该如此乖巧,虽说这种想法似乎有受虐嫌疑,仿佛吴海打打闹闹一番才能抵消疑虑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吗?”吴海惊讶于俞更寅还会主动关心他,“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难受没精神。”

    天气转暖,但室内总是阴凉的,俞更寅看了看空调持续送风的扇叶,正思索中暑的可能,恍然见吴海脖子上系着一条毛巾,围脖一般把他绕住。

    “不然呢?你这么热。”

    俞更寅下意识里保持着从前与吴海的亲密熟悉,上手解开毛巾的活扣时也没有多想,等他把脖颈从那条有些滑稽的毛巾里拯救出来,才开始觉得不对。

    毛巾太短了,两只手绕在前襟时就像打领带,吴海即使仰头,也不可避免地在这个过程中被触碰到。

    手背与下巴的交汇轻微至极转瞬即逝,像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俞更寅手抖了一下,抬眼正对上吴海陷入思索的眼眸,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无言:

    对于他和他而言,这太亲昵了。

    “如果不系上,汗会流下来。”吴海打破沉默。

    “嗯?”

    “……我想吃杨梅。”

    “好吧。”

    前一句后一句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但吴海一直神态恹恹,俞更寅便讪讪放手没有追问,找到遥控器替他调低了室温。

    杨梅属于南方水果,自从搬来北京就很少吃了,楼下果蔬超市买不到,想吃也要专门开车去一趟超市,颇为麻烦。

    人格不同还影响吃东西的口味吗?平日里没见吴海特别爱吃酸的,俞更寅稍觉怪异,但还是依言买来了。

    圆溜溜,鲜红的果子沐浴在水流中,俞更寅加好盐,还要再浸一会才洗得干净,无聊等待的时间他一般用来回复患者的消息,最新一条跳出来是刚出院的小孩拍摄了一朵刚摘下的野花,说要从老家坐火车来送给他。

    男人难得放松地笑了笑,用湿漉漉的指关节敲字回复:

    [谢谢你,不用了。]

    洗完杨梅,俞更寅又挑了些当季水果一起装进碟里,端着它在卧室门外问:

    “我能进来吗?”

    门内并非全然安静,吴海清醒着,但是没有答话。俞更寅心下奇怪,他隐约听到一些古怪的声响,一时间联想不到画面,再凑近耳朵几乎趴在门上,才勉强分辨得清。

    那是干呕的声音。

    偶然的事件被联想到一起,俞更寅眉心一跳,猜想呼之欲出。

    不舒服,没精神,吃酸的,不断干呕……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会优先得出最直接的判断。俞更寅脸色难看,果盘被他随意放在一边,他扭开房门,几乎先于思考地冲了进来。

    怒火甚至让他忽略了他本知道的医学知识,比如早孕反应的出现时机,其实应该要比现在还晚。

    “张欣尧喂你吃药了吗?”

    “什么?”吴海蜷缩在床边,还一脸茫然:“吃什么药?听不懂。”

    “你跟我去医院。”

    俞更寅懒得解释,拉着吴海想让他起身,但后者没有想动的意思,他便强行捞起吴海的上半身,想横抱着他离开。

    距离骤然拉近,吴海身前盖着的毯子滑落一半,露出一角陌生的合金瓶身。

    那是…

    一切都发生太快,俞更寅瞳孔收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密集、辛辣的喷雾白茫茫扑面而来,剧痛掠过双眼,他捂住满脸无法抑制流下的眼泪,弓腰痛苦地大叫。

    防狼喷雾。

    “你!咳咳,咳咳咳……”

    俞更寅甚至来不及思考管制道具是怎么让吴海弄到手的,以及刚刚心惊rou跳的闹剧是否只是吴海想让他放松防备的托辞,他的气急败坏刚泄露一点,身上拳脚已经随便地招呼过来。

    Omega打人不疼,平常的俞更寅单手能制服,奈何如今目不能视,鼻腔和咽喉火烧火燎地痛,多说半句话都会咳地地动山摇,只能胡乱挣扎躲避,不得其法。

    吴海不爽很久了,这个那个居高临下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单独把他蒙在鼓里。成功解锁手机之后他费劲心思瞒天过海,为的就是这一天。

    冤有头债有主,俞更寅成了人rou沙袋,被圈禁的苦闷好不容易得以倾泻,即使打不痛对方,吴海还是等到手腕子都酸了,才不舍地停手。

    喷雾的效果持续半小时,所以吴海并不着急,他一边听着Alpha咳嗽间隙混乱的骂声,一边有条不紊地从衣柜取出准备好的手铐,抓着俞更寅的胳膊背后扣好——

    现在,一个Alpha任他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