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只是意外
22 只是意外? 旼妃没有等来白茸复宠的消息,反而在入夜时分听到一件骇人之事。 昙妃傍晚沐浴时不慎滑倒,头撞在浴桶边缘,昏迷不醒。 他重新披了衣服,要往思明宫去,竹月拦住他:“主子还是等明天吧,现在皇上在那守着,您去不合适。” 他作罢,干坐了一阵,心里没着没落的,忽问:“照这么看,皇上是没去成无常宫?” 竹月惋惜:“是呀,听说眼见着就要到门口了,被秋水赶上来拦住了。” 秋水…… 旼妃心中念叨,昙妃这一摔也忒是时候了,不早不晚刚刚好。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他再也躺不住,跟碧泉宫告了假后直接前往思明宫。 快到宫门口时,他看见瑶帝的御辇缓缓启动,朝反方向走,这个时间应该去上朝了。 秋水恭送瑶帝离开,一转身就远远瞧见旼妃,他快步迎了上去,陪旼妃走回思明宫。 旼妃来到床边,隔着纱帘看见昙妃脑袋上有一大块乌青,手臂上缠着纱布,还在昏睡。他问秋水:“怎么搞成这样,沐浴时没人伺候?” 秋水低声回答:“没有人,主子沐浴时禁止别人在场。” “胳膊怎么了,不是只磕了脑袋吗?” “太医说额上的淤伤不碍事,伤重的是胳膊,因为摔倒时撑了一下地,扭伤了筋骨。”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嘟囔着,没来由想到浅樱,要是那人还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他摆手让秋水退下,撩开纱帘坐到床边,昙妃额头上的淤青并不厉害,而左臂却是rou眼可见的胀粗了一圈,看来确实是伤筋动骨。 许是感觉到疼痛,昙妃睡梦中发出呻吟,清浅的一声点在心上,旼妃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给他输送力量。 昙妃于火热的胀痛中醒过来,朦胧双眼中满身旼妃的身影:“刚才还梦到你,这会你儿就来了。” 沙哑的嗓音,苍白的唇色,凌乱的长发……未施粉黛的昙妃憔悴得令人心疼, 旼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还是跟进去个人去伺候吧,万一出事也好在边上扶一扶。” “只是意外。地上有水,我踩着木屐没走稳。” 旼妃不知该说什么,手搭在昙妃受伤的胳膊上,突然用力一按,昙妃立时失声痛呼,眼泪直流。他缩回胳膊,道:“但愿真的是意外。” 昙妃倒了几口气,忍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忍心看你遭罪,更觉得不值。” 昙妃支着身体坐起,未受伤的胳膊勾住旼妃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搂,幽怨道:“你既然心疼我,就更该帮我,我好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允许那个人再回来。” 旼妃一手抓住床帐维持平衡,另一只手搂着昙妃的脖颈,极力想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可除了那一汪璀璨星河外,一无所获。“你到底给皇上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能彻底忘了一个人?”他问。 回答他的是一袭绵长的吻。 最后,昙妃抬头望着窗外晨曦,痴道:“你们都不明白,白茸才是最危险的。我知道你想报答他要帮他,我不怪你。但你也别怪我,好吗?” 旼妃对这番坦白感到意外,他以为昙妃会否认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他想成敌人,他是那么的柔顺又与世无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皇上的宠爱飘忽不定,没人能长盛不衰,你不用着急,时间就会帮你打败他。” 昙妃推开旼妃:“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们都会被时间打败,唯有白茸会成为打败时间的那个人。” 旼妃微微摇头:“这都是你的臆想,你把他假想成了劲敌,事实……” “事实也是如此。”昙妃正色,“相信我,我知道的。” “你……”旼妃站起来,“到底知道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话到最后,冷汗忽起。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会帮他吗?” 旼妃呆住:“你这是逼我站队?” “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在你心中,我若帮他便是不爱你?” “求你了,告诉我。”昙妃向他伸手,“我在宫里没别人了,浅樱死了,你若再离开我,我会崩溃的……” “不会的,无上的权力和荣耀会陪伴你。” “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旼妃看着脸色几近透明的昙妃,终究心软下来,走回床边握住手:“我永远都爱你。” 昙妃笑了:“我们不再提他了,好吗?” 旼妃无可奈何,换了话题:“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澋山之行怕是要泡汤了。” “没什么,我去不了,自有其他人陪伴,皇上是不会取消行程的。” 旼妃听出语气中的哀怨,安慰道:“不去也好,澋山行宫破的很,小的要命,连冰窖都没有,想吃块冰西瓜都没处弄去。” “你怎么知道?” “我宫里以前有个老宫人跟随先帝去过一次,他说的。还说行宫建在湖边,周围全是树,看着景好,其实到了夏天全是蚊子小虫。” “那岂不是也有蛇?” “肯定有,谁知道林子里都有什么小动物。” 昙妃沉吟:“那可得让皇上小心了,回头我做个熏虫子的香囊给他。” *** 五日后,深鸣宫。 晴贵人实在没想到自己小小的愿望竟然成真,知道消息后兴奋又紧张地在房间里来回走,憧憬着策马扬鞭的快乐,根本停不下来。 宥连钺道:“小主别笑了,赶快想想后边的事吧。” “后边?” “是啊,您难道忘了使命?” 晴贵人犹如被泼了盆冷水,笑容凝固,双腿定在原地:“我没忘,我自有安排。” “敢问是什么安排?” “你质疑我?” “我本就是协助您的,您若有了计划就该让我知晓。”宥连钺毫不示弱,进一步道,“您的计划要有备案才行,要保证万无一失。” 晴贵人不看他:“我就是备案,要是不行我会亲自动手。” “但愿您到时候能下得去手。” “你在暗示什么?”晴贵人不满,眉目哀怨。 “您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自从那次御花园之后,您看皇上的眼神就变了。” “可笑,你还会读心术吗?” “瞎子都能看出您眼中的情意。” “住口!从来没有过,我对他只有恨。” 殿外有人走动,一个宫人隔门说道:“小主,田常在来了。” 晴贵人不假思索地吩咐把人请进来,然后对宥连钺低声说:“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事,其余的不用管。” 田常在已经进来了,宥连钺收敛神态,又恢复低眉顺眼的模样,和晴贵人一同走到外间见客,给田常在看茶后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出去。 田常在是来道贺的。他说:“今儿个在碧泉宫听到皇贵妃给的消息,我都惊呆了,这真是天大的好运和福气。” “可不是嘛,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各位哥哥们去不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快别这么想,澋山有围场,我们都不会这些,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在宫里消夏。”田常在说着拿出纸包,“我给你带了些草药粉,是薛嫔以前送我的,放在香包里驱蚊虫可管用了。” 晴贵人手指捻了一些黑灰色粉末,放在鼻下:“艾叶、陈皮、藿香、樟脑……” “全说对了,真是神了!”田常在笑道:“你要是去玩寻香,一定能赢,那游戏全靠一副灵鼻子。” 晴贵人对这游戏有所耳闻,道:“等从澋山回来,若还有时间就玩上几局。” 田常在想说现在就能玩,但又见对方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以为是思念故乡,于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点头约定时间。 就在田常在起身告辞之时,瑶帝来了。 瑶帝的澋山提议虽然还没通过,但反对之声已经渐小,绝大多数人开始装聋作哑,不再过问此事,出游之事势在必行。 他步履轻快地走进来,见到田常在一愣,自从赏菊宴后他就再没见到他,要不是在这里碰到,是绝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的。但既然碰上了,未免又仔细多瞧了几眼,而这一瞧又生出些怒气来。只见伏身行礼的田常在衣着朴素,头上只有一根寻常钗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在六局办差的宫人。 他让银朱从库里取出些像样的首饰送过来,说:“你平日也多去外面走动,不要总窝在房中,朕有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田常在得了赏赐千恩万谢,再拜道:“其他人我都不熟,唯一熟悉的楚常在还……”他停住不再说下去,手绞着帕子。 “楚常在出了意外,真是可惜。” “那不是意外,我……” “朕知你心里难过,此事还是不要再想为好,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明白吗?” 田常在不甘心地低下头,只听瑶帝又道:“灵海洲新进贡了一面水晶镜,打磨得极精致光滑,朕送给你,凡事想开些,别被不相干的事扰了心神。” 他惊异地看向瑶帝,被那冷漠的神情刺痛了眼。 说得真好,对于瑶帝而言,他们皆是不相干的人和事,繁华宫倾之下,瑶帝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他低声谢恩,慢慢走出房间,外面骄阳似火,他却如坠冰湖。 晴贵人默默听着,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可没有问出来,只是开心道:“终于能出去玩了。” 瑶帝说:“本来皇贵妃跟朕一提这事,朕就应允了,只是前几天朝中一直有人反对出行,所以没有跟你说。” “那现在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只不过原本昙妃也去,你俩还能做个伴,现在却只能你一人了,多少会寂寞些。” “怎么会?有陛下在,我不寂寞。” “朕也不能一天到晚总和你腻着,帝国大小事还得处理呢。”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 瑶帝想了想:“要不,朕再叫上别人一起,比如……晔贵妃?” “不要。”晴贵人急道。 瑶帝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身体刚好不宜舟车劳顿。” “那就暄妃或昱贵人?” “都不要。”晴贵人撅起嘴,“陛下就不能只带我一人吗?” 瑶帝哈哈大笑:“朕如何不知你的小心思……”他如猛虎扑食把人按在椅子上,抽开腰带就是一顿疾风骤雨似的进攻,弄得晴贵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沦陷在痛爽之中,呻吟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