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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师兄,虽然你在铸剑街上教训的那伙人是地痞流氓,但学院规定,除正常切磋外,弟子不得打架斗殴。 闻灯猛一下驻足,左看右看,想了一想,轻手轻脚上前,探出脑袋。 这是一片两旁种满葱郁矮植的细碎鹅卵石路,他看见了单手提剑、站在道上的步绛玄,和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另外两人。那两人都穿同样的水青色衣衫,胸前别一枚深青徽章。从徽章图案上看,大抵是纪律方面的象征。 这是东窗事发,被风纪委员找上门?闻灯寻思着,又听那戴徽章的其中之一说:“步师兄,根据院规,你要抄五遍院规,写一份检讨。” ……果然是东窗事发了。闻灯心塞地埋怨起白玉京风纪委员会的监察范围。 步绛玄脸上是闻灯熟悉的冰冷神情。 闻灯开始好奇这人的反应,心说会不会理也不理,直接走掉?他在转角后等了等,等来步绛玄平平应了一声: “嗯。” 闻灯觉得这反应过于普通、过于流程化了了,尔后便见那两位风纪委员对视一眼,舒心一笑,拱手道谢。 他们似乎很是畏惧步绛玄。 这两人向步绛玄告辞。 闻灯扒着一根树枝,目送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扭头找到步绛玄离去的方向,用瞬移法器追上他。 又过一次转角,步入一片清林,小径通幽,闻灯忽然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来到了大明楼附近。 他不再跟做贼似的,昂首挺胸跟在步绛玄身后,走入前院。 之前摆在廊上的花瓶已不见,许是送入屋中做了摆设。北间余和东和都不在,除此之外,亦无旁人。闻灯盯着步绛玄的背影,清咳一声,颇为愧疚地道:“刚才那两人找你,我都听见了。说到底,打架的事因我而起,那些惩罚,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吧。” 两人之间隔着雨帘,步绛玄站在檐下,单手提剑,回看闻灯,静默片刻,道:“如此,院规便交给你。” “五份都给我?”闻灯惊道。 “可助你尽快熟悉。”步绛玄神态平静。 闻灯:“?” 你在强词夺理。 臭弟弟,你这种不留情面的性格,以后很难找女朋友啊。 第9章 院内 闻灯反复告诉自己,这事由他而起,步绛玄是帮忙的,是被连累的,惩罚理应由自己承担,不过是区区五遍院规而已,而且步绛玄没有将所有的处罚推脱掉,他要写一份检讨,并非自己一人受罪。 闻灯的心情平静下来,唇角往上翘起,扯出礼节性的微笑,问:“院规在哪?我在哪里抄?” 步绛玄将他带去静室,予他笔墨纸砚,以及一本薄册。 薄册里记录的便是院规,规矩有长有短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编号排序,闻灯首先看的是最后一页最后一条,这条的序号正正是一百。 这说明院规共计一百条。假设平均一条二十字,抄一份便要写两千字,抄五份便是一万字!闻灯想了想他在云舟上刷题时表现出的手速,发现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 闻灯双手抖了抖,抬起头,想问问步绛玄可否帮他分担些,却见这人靠窗坐下,取出一本书开始读。 院中秋雨渐细,远处幽林深深,檀色窗棂前,步绛玄盘膝而坐,身姿端正,长发高束,眉眼专注,静得像幅画。 闻灯看着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忍心打扰这幅画。过了会儿,他垮下肩膀,慢吞吞摊开院规册子,摊开纸,提笔蘸墨。 步绛玄翻书的声音轻不可闻,静室里只能听见闻灯笔墨走纸之声,再有便是院内的秋雨秋风沙沙声,以及每隔一个时辰报时一次的钟声。 那是从白玉京正中心塔楼里敲出的钟声,声音清越空灵,掠过耳畔,很有静心凝神之效,可闻灯听见后,坐姿一下子变成趴姿,倒桌不起。 他现在才抄到第一遍的第十三条,速度不及龟爬。 “写字时当端坐。”步绛玄忽然开口,语气端的是严肃。 “你干嘛管我这个?”闻灯觉得神奇,上半身噌的直起来,睁大眼盯紧步绛玄。这一看,他发现了点儿细节问题——步绛玄手上的书,已不是刚开始那本。 闻灯眉头皱起,直觉这人的行为不简单,问:“你为什么光看书,不写检讨?” 步绛玄将书放到案上,对上闻灯的视线,未做言语。 闻灯细细观察,发现问题大了,表情沉下去,向着步绛玄倾身:“你其实没有打算交检讨和罚抄,对不对?” 沉默如滴落的墨水,在静室内蔓延开。 这样的氛围不似安静,是人刻意地不说话不表态,但无形之中已表明态度。闻灯唇线紧抿,凝视住步绛玄,不想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惜他神情不变。 片刻过后,步绛玄拿起书,开口:“打便打了,我不认为是错,何须接受处罚。” 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随意,甚至还很理直气壮,总之是承认了。 闻灯啪的一声搁下笔,语调上扬:“那你不早说?” 步绛玄道:“抄写有助于记忆。” 闻灯:“……” 闻灯气笑了:“你他娘的还是为我好?” 听他如此用词,步绛玄皱了下眉。 闻灯一把抓起刚才抄的几页纸,但又一顿、放下,拿起两张空白的,揉成团、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