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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声音很平静,随着夜风却仿佛泛了一丝冷意。 傅长生猛地一愣,一下子抬起头来。 冷水划过线条锋利的脸。 夏青看他一眼,却也没说话,手指飞快,当着他的面折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草蚂蚱。 他把又蠢又丑的草蚂蚱搁在地上,几不可见笑了下,道:“这就是温皎要的,不过你可以叫他死心了。” 夏青说:“真那么想吸引楼观雪注意力,我给他指一条明路。” 他指向东方,声音讥讽:“去把通天之海那堵墙劈开,绝对有效。” 毕竟是本人亲口给出的攻略办法,童叟无欺。 傅长生没有去看那个蚂蚱,而是抬起眸看着月色下的少年。 他沉默很久,扶了额前淋湿的头发,抬起头来。 这一刻,神魂深处欲呕的感觉稍稍消散。 迷茫疲惫的目光,仿佛找到了凝聚的点。 半蹲湖中亭的少年,有一张很好看的脸。 但傅长生对这些从来不在意。 不去看他模糊水色月光的容颜,怔怔感受仿若故人来的气息。 稍微凌乱的黑色长发,灰色宽大的衣袍,少年垂眼看人时视线总是很安静,可不笑时神情却带着冷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少年小的时候,应该有些孤僻的,或者说不是孤僻,是安静严肃。 会有很多人喜欢逗他。 也有很多人想要宠着他。 但宠他绝对是触他逆鳞的一件事,能逼得他原地暴躁。 第28章 浮屠塔(三) 夏青:“要我拉你上来吗?” 傅长生稍愣抬头看他, 他的眼像块玉石,月色下泛着微光,褪去迷茫和自厌,显得格外温厚。 夏青等了等, 再问了一遍:“要吗?” “谢谢, 不用了。”傅长生苍白着脸朝他笑了下, 缓缓摇头。他稍微呼了口气,伸手握住那只草蚂蚱, 低头从湖水中艰难的爬了上来。 夏青往后退一步,给他让出充足的空间。傅长生衣上发上都是水,淌在地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掺杂着一丝一丝鲜血。他出水的动作非常僵硬, 唇也发白, 抿成一条直线, 可以看出身体并不轻松,估计是伤口被水浸泡,加剧了痛楚。 夏青握着那只骨笛并没有说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来,放到他面前:“你拿着这个去御药房找太医处理下伤口,不用担心暴露身份。这是楼观雪的东西, 你拿着它没人敢多怀疑。” 傅长生低头看那个令牌看了很久, 又摇了下头, 勉强笑说:“多谢,但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我……” 夏青面无表情纠正他:“不是他给的, 是我偷的。”这是他无聊到在寝殿翻箱倒柜随手偷的。说是偷也不全面, 毕竟楼观雪就在旁边看着。 傅长生到喉边的话一下子哑住。 夏青扯了下嘴角, 转身离开:“我该回去了。” 傅长生一怔,握紧拳头,令牌的边角尖锐冰冷仿佛扎进血rou里。 估计是被冷水冻得神志不清,他性子一直温和沉默,一反常态突然出声:“等一下!这位……”他犹豫了一下,才说:“这位公子,在下傅长生,今日恩情没齿难忘,改日必做牛做马加以回报。” “我……你……”傅长生脸色苍白,犹豫很久,艰难问了出来:“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夏青心想你就先别想着报恩了,先自救吧。 “夏青。”他也没什么卖关子的心思,直截了当说出来。 骨笛已经冻得不行,偷偷在袖子里戳着他的手臂。 夏青烦躁地戳了下它叫它安静。 “夏青……”傅长生站在揽风轩内,湿漉漉的黑发遮住神情,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一点一点缓慢笑起来。国破家亡自折羽翼入宫以来,全部压抑在眉宇间的阴霾这一刻一扫而空,眼神平和而温柔。 他想,这真是个好名字。 夏青。 念久了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只是对眼前这个少年,更是对一段……仿佛被他遗忘却弥足珍贵的记忆。 山和海间,林涛碧浪起伏。 氤氲白雾,旧日厢房,模糊又遥远的嬉笑吵闹……模糊又遥远的故人。 骨笛一回到殿中就往楼观雪身边跑,跟被夏青虐待似的,结果楼观雪冷眼一扫,它又怂得猛刹车空中,委委屈屈自个找个地方躺着。 夏青进来感觉冻麻的手指才有了知觉,他摸了下头发,瞬间倒吸一口气,我靠湿的! 楼观雪并没有在书案前看书,在窗边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声音慵懒:“回来了?” 夏青“嗯”了一声,不过心思还在头发上的水上:“你快看,我出去御花园一趟,回来头发就带满了露水!这都快四月了皇宫还那么冷吗?” 楼观雪淡淡说:“嗯,陵光大概四月中旬才回暖。” “哦。”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楼观雪等了会儿,挑眉问道。 夏青坐到了熟悉的位置上,闻言疑惑看他一眼:“说什么。” 楼观雪长身玉立在窗前灯下,神情在半明半暗里看不清喜怒,很久之后,才极缓极慢地笑了,声音轻佻戏谑。 “夏青,原来你拿我东西给别的男人,都不需要跟我解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