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食物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不必旁人提醒，大家从那越来越高的怪兽头颅和它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就能判断出这就是那只每五十年会醒来进食一次的怪兽。 铁匠抹去泪水，下意识地骂道“真是倒霉，这个怪兽怎么刚好就住在这孤岛旁边啊。” 不过不需要谁解释，大家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当怪兽的脖颈越升越高，连动整座孤岛都开始晃动起来，训练有素的水手早已爬上了船舷，收起铁锚，在沙鳗的电系能量源供应下以最快的速度向远处驶去。幸好有烈焰水晶的支撑，原本已破破烂烂、到处漏水的海船居然还没有解体。当整座孤岛浮出水面，探险者们的嘴巴里都能塞进一个鹅蛋了，原来那个孤岛居然就是怪兽的身体。 这个怪兽的原型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石龟，只是它的个头实在大得吓人，当初听到卡索说它有一百米左右高，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怀疑，可是现在看来，只是怪兽的脖颈就已经像是羿风在地球上见过的摩天大楼了，而全部露出水面的巨石龟背壳简直可以媲美一座小型海岛。 孤岛完全浮出水面，整只怪兽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岭，那扑鼻而来的腥臭和强大的魔兽力量让每个人都充满压迫感。巨石龟慢慢低下头颅，那双冷漠的眼睛慢慢扫视每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打量一些自不量力的小蚂蚁，因为虽然探险者和船员的手中都握有武器，可是和它巨大的身体相比，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 船员们已经拼命地在舱底发动海船，甚至连一直没有用到的宽桨也登上了舞台，不过巨石龟只需要把脖子轻轻伸一下，就能跟上船只的移动。而和巨龟如此接近，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巨石龟身上那细小却带着褐蓝色花纹的鳞甲，每一片鳞甲都仿佛是一个精美的魔法图形，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让人感觉到难以理解的恐惧。而从那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里，不仅正在散发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更有一条灵活的蛇芯吞吐翻飞，灵活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人的肢体，连蛇芯的表面都竖立着密密的暗红色鳞片。 巨石龟用蛇芯舔了舔嘴巴，危险地眯起眼睛，似乎在考虑要如何把眼前的美食吞下去。 “海蓝——”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呼喊，唯一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巨龟身上的黛丝琳忽然站了起来，要不是新月眼疾手快，这位绿发的女精灵就要扑下水去了。 顺着黛丝琳那绝望的眼神，每个人——包括巨石龟都将目光转向了海峡的通道口处。 那里，一个包裹着绿色丝藤的魔兽挣扎着露出半个身体，身上还像装饰品一样缀满了褐色的石块，而原本镶在它头部的海蓝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残体。红羽一把捂住嘴巴，忍住快要发出的抽泣，可是阿喜已经抱着黛丝琳开始大声痛哭起来。 “海蓝原本就受了重伤，所以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咒语了。”卡索手中又变出了那把阔刀，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怀疑他也有一个异次元空间袋。 这一次船长的眼神冰冷如刀“既然我们已经走不脱了，我就要这个混蛋给海蓝殉葬。” 战士们一起跨上幻兽的背部，只待一声令下，就冲过去为海蓝报仇雪恨，新月早已迫不及待地催动云龙兽飞了起来。就在这时巨石龟却发出一声怒吼，伴随着这可怕的咆哮声，连海水都愤怒地翻滚起来，航船被巨浪掀起又抛下，除了飞在半空的幻兽，其他人大部分都被颠簸得摔倒在地。而藉着这翻滚的海浪冲击，船只竟然离开了那只巨石龟的脖颈范围。 新月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卡索却果断地大喝道“升起备用帆，吹西北风，全速前进。” 大家已经明白了船长的意思，厨娘对着刚刚升起的布帆给予狂风，水系船员和探险队里的魔法师则向船尾部不停释放水系魔法，让浪花更加汹猛，整艘巨船像是插上翅膀似的飞驰在海面上。而附近的海域里，除了巨石龟和那个还在挣扎的什锦章，已经看不到其他的海洋生物存在，连海鸟也看不见了踪影。 巨石龟忽然回过头冷冷盯住正在加速的海船，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可是却若有所思。不知为何，羿风感觉那目光似乎正在穿透自己的身体，让他有一种变得赤裸裸的感觉。 卡索的手背已经暴起了青筋，如果巨石龟现在选择进攻自己这方，大家根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一种绝望慢慢在船员之间蔓延。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巨石龟在斟酌之下，似乎觉得那只身上绿绿红红的什锦章更加美味，将头颅转回了海峡的方向。 新月跳回甲板，一边抖着被浇湿的丝绸外套，一边兴奋地说“先别走，留下看看。说不定这两个家伙互相争夺，然后我们还能在一旁渔翁得利呢。” 卡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新月，大声下达命令“不许减速，西北正前方全速前进，没事干的人去划桨。” 这时大家已经顾不上那伤痕累累的船体，羿风听着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实在担心，只好再次运用神之源在巨船外形成了一层保护罩。不过直到此时，大家的目光还是无法离开刚才那片海域。 什锦章晕头转向地好不容易从那些绿色的青藤里挣脱，不禁满腔怒火。它不能容忍居然有人类能够在自己的海域带给它这样大的伤害，身上每一道伤口都在提醒它曾经遭受的屈辱。它发誓就算尾随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该是的人类碎尸万段，以消除自己心头那翻天的怒火。可是当他将目光转向海船驶去的方向，却看到一双无情的黑眼，衬着最后一道霞光，巨石龟仿佛是一座无法攀援的巨山。 忽然冷入骨髓的寒意让暴怒中的什锦章清醒了过来——它一直畏惧的敌人已经浮出了水面。 来不及考虑为什么这只巨龟会忽然出现，又为什么会轻易放过那些人类的船只，什锦章的第一次念头就是——逃走！ 没有人知道在这片死亡峡谷里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当自己发现在这里修练可以一日千里之后，虽然和其他魔兽一样知道在这里将要面临的危险，可是和它们一样无法抵抗那魔力的诱惑。当初为了越过这只巨石龟的封锁，它足足等待了二十年，才在巨龟刚刚进食后偷偷溜进了这片海域。可是却偏偏遭遇了一支来自梦幻大陆、和自己想法一样的商船，结果他们的战斗激醒了巨石龟，愤怒的巨龟将附近所有的生物都吞下，包括那些以为过了危险时机，前来趁火打劫以及吸收能量的魔兽。 结局是自己丢掉了半个身体和大半腕足，才勉强抓住附近的岩礁没有被吞掉，而整个安斯裂海峡的魔兽分布却被打乱了，很多外来魔兽趁机占领地盘，扩大领域。而自己，因为贪恋这里的能量，宁可留在这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舍得离开。好在漫长的岁月里，受伤的肢体不仅慢慢恢复了正常，在那强大的能量洗礼下，自己的力量还得以飞速提升。 如果不是刚才那艘海船让它想起了当年受到的无妄之灾，它早就潜在水底寻找一个最安全的地带了，可是过渡的自信让它相信自己能以最快速度结束战局，然后再躲开这只可怕怪兽的进食。但是一切却都超出了原定计划，这只巨石龟的提前苏醒，海船上那些人类的超强战力，还有那个精灵舍死的最后一击，使它几乎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能量。 看到什锦章拼命划动腕足，想要向远处逃逸，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无数石龟忽然从海底冒了出来，无比兴奋地冲上去挂满了巨章的身体。忽然增加了许多重量，导致什锦章游动的速度减慢了许多，而此时巨石龟终于张开了它的大嘴。 即便已经划出了一海里多，探险者们还是清晰地看见了巨石龟的血盆大口，它的头颅原本就大得可怕，但是当它完全张开大嘴，那宽度和高度简直大得让人无法想象。不知为什么，羿风想起了当蟒蛇进食时可以吃掉比自己粗大数倍的动物的原因——这只巨龟的头部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放大版的蟒蛇。 像是被巨石龟的呼吸频率影响，海水不断掀起了巨大的波浪，要不是海船上有风系水系的高手，说不定大家又要回到那“孤岛”附近，甚至直接长眠在“孤岛”体内。 在巨石部的海域形成了一个超大的漩涡，所有的东西都被席卷着向漩涡里冲去，然后如同一道水箭被吸入巨龟的嘴巴里。什锦章已经顾不得身上那些可恶的“装饰品”，它用残存的腕足拼命抓住附近的几处岩礁，将所有的吸盘牢牢固定在海底的岩石上，想要避开那席卷天地的海潮。 幸好巨石龟吸食的方向和海船前进的方向相反，这样巨船才能在这样可怕的吸力下勉强继续向西北方前进，而从船体周围，无数不知所措的海鱼海兽群都被席卷而去。 看到什锦章还在垂死挣扎，巨石龟猛地吐出一口长气，吸食海水的力量更加强大可怕，连海面上的漩涡都扩大了数倍，甚至快要进入海峡内部。隔着遥远的距离，大家可以看到不仅海水里，就连天空中的气流都在盘旋，无数原本躲在安斯裂海峡深处的魔兽都被狂风卷起送进了巨石龟的大嘴里，包括还没有来得及逃得更远的可怜海鸟。 看着无数飞鱼、蝙蝠、海蛇甚至小恶魔在飓风中一边挣扎一边飞蛾投火般扑进巨石龟的嘴巴里，甚至连一向不为所动的葩米都露出一丝惧色“天哪，就算是我和卡褆，也不可能逃出来啊。”因为卡褆是葩米分身的关系，不管它受到多大伤害，都能借助狐女的能量很快恢复，只是如果连葩米都被消化掉的话，那么即便卡褆有无敌天下的蛮力也毫无用处。 什锦章在礁岩中苦苦挣扎，可是那些小石龟似乎看出了它的伎俩，不断用自己的身体去堵塞巨章的吸盘。原本什锦章在之前的战斗里就耗尽了力气，新生的腕足也不够强大，现在更是难以支撑，而此时遍布头部的青藤似乎感觉到了它的虚弱，竟然再次开始蔓延。这一次什锦章只感觉到青藤爬过的地方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它想撕下那些青藤，可是挥动的腕足上立刻挂满了石龟，而逐渐僵硬的身体再也无法紧紧抓住附近的岩石。 在剧烈的狂风海浪中，似乎连附近的海平面都下降了许多，尤其在漩涡中心，竟然露出了粗糙的海底岩石，在空中翻飞的不仅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魔兽，甚至还有大块的石头，只是巨石龟来者不拒，什么都吞下肚子里。 一块巨大的岩石忽然砸在还是苦苦坚持的什锦章头部，它晃了一下，身体终于被飓风卷了起来，像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巨型蜘蛛在空中翻滚着，然后落入了巨石龟大张的嘴巴里。 接着，巨石龟停止了进食，它狰狞的头颅再次转向了巨船行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