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圆辨宝 上

    听到方圆带着捉弄的笑意，李隆基眼前一亮，沉声道，“但说无妨，莫要说错了被外使笑话。”

    话里有话。

    群臣纷纷一怔，满含期待地望来。堂堂大唐君臣，被一介倭奴小瞧，这口气若不出了，传出去天朝上国无一能人？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众目睽睽之下。

    一片期待之中。

    方圆上前几步，走到第一件宝物圣雪莲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地看一眼小泉石野，歉意点点头，将天朝上国该有礼节做足。

    单就这份矜持客套便让人看着解气，满堂文武不由得更加期待，李隆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小使节，此物不叫圣雪莲，真名叫启灵雪莲，对人用处不大，却能开启百兽灵智，化兽成妖，在妖族中的确价值千金。”

    李进财嘴角憋笑，方圆开头“小使节”三个字就说得足够精髓，不愧是朝堂上出了名的浑人。

    小泉石野正要开口纠正方圆叫错了自己的姓氏，就见方圆抱拳对着高坐大殿上方的李隆基一脸正肃道：“陛下若是养了小狗，不妨给其服下，保证能口吐人言，咱唐人就别吃了，免得被妖兽知道了骂娘，说我大唐举国上下有眼无珠。”

    文武嘴角漏出笑意，一些个武将更轻笑出声，这话够损，明着骂人哩，听着就令人舒爽。

    倭奴国人脸色齐齐一变，哪怕本还有些听不懂方圆话里的意思，可满堂文武那欲掩弥彰的讥笑，他们都看得懂。

    小泉石野怒上心头，只是被两个副使眼色提醒，知道自己方才得意过头，得罪了大唐君臣，不得不压着火气忍下。

    说一千道一万，大唐远非他们日本能及，真惹怒了大唐君臣，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日本。若大唐一怒之下将所有遣唐使赶回日本，他小泉石野便是日本上下千古罪人，日本太贫乏，比之大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各个地方都如是，文字没有，耕织冶炼样样大不如，若不将大唐这些东西学会了带回日本，日本始终都是一处未开化之地。

    见过大唐宫殿琼楼，他们日本如何能甘愿做回茹毛饮血的野人。

    只可惜，小泉石野悔悟得有些晚，满堂文武或还顾及些藩属国颜面，方圆是谁，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莫说大殿群臣，就是李隆基这个大唐天子真个惹恼的他，他也会撂挑子走人。

    方大将军精心准备，选三十六美男护卫，还为尔等保驾护航，生怕李进财欺负了尔等，没成想尔等竟是些不识好歹的货，给脸不要脸，敢胆大包天到刁难我大唐君臣，若不把这脸面给大唐挣回来，方大将军对得起一身官袍？如何有脸去见，为大唐戍卫边疆、开疆扩土的万千将士？如何让手下兄弟心服口服？

    只见方圆语气再重，脸色一冷，“不过，倭奴国的这株启灵雪莲，怕是狗都不吃。”

    群臣一愣，李隆基笑容一滞，不由得一阵头疼，光顾着让这小子给大唐出气，倒忘了这小子有多混，两国邦交，素来讲究个文斗，都是软刀子过招，哪有直接开口骂人的？这下有理都成了没理。

    小泉石野怒上眉梢，连带着其他倭奴人都怒不可遏地瞪向方圆，“方大人，圣雪莲哪怕不是给人吃的，却也是我日本国一片心意，士可杀不可辱，你简直欺人太甚！”

    满堂文武也不笑了，一些个清官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化解此番矛盾，不能真个撕破脸啊，你方圆这一骂，传出去怎么都成了大唐以大欺小。

    唉……此子果然还是上不了台面，

    “欺人太甚？小使节你误会了，本官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若说到欺人，不知尔等欺君又当如何说？”方圆眉头一挑，不慌不忙地说着。

    小泉石野被看得一阵发寒，却怒在心头，“何来欺君一说？你若说不清楚，休怪我日本上下要向大唐讨个说法。”

    满堂文武冷然，就算方圆用词不当，失了礼数，可也不该你个小小倭奴向大唐讨说法！

    李隆基发出微不觉察的一声冷哼，他倒要看看倭奴国怎么个讨说法。

    此时此刻，群臣齐心。

    “此物，精华全无，经络枯黄，已然徒有其表。你倭奴国拿株被妖兽吸去精华的死物，来向我大唐天子口口声声献宝，是欺我大唐无人，还是胆大包天？尔等可知欺君乃是死罪，欺我天朝上国君王，小心天子一怒，你倭奴国伏尸百万！”

    方圆一声冷喝，声若洪钟，满目冰冷地盯着小泉石野。

    小泉石野被那双冰冷的眸子盯得后脊发寒，不觉得随着方圆话，定睛瞧向圣雪莲，却脸色一变。

    大殿里谁不是人精，小泉石野的表情怎会逃得过满堂文武的眼睛，那些绞尽脑汁的清官，神色一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唐失礼就成，接着一个个好整以暇地看向小泉石野等人，戏等如何解释。

    倒是不怪方圆了。

    小泉石野心知坏事，自己被方圆眼神震慑，又发现圣雪莲枯黄，一时失态，定瞒不过大唐君臣。

    小泉石野旁的一名副使站了出来，大惊道，“小泉君，莫不是我等长途跋涉，圣雪莲自行枯萎？”

    小泉石野借坡下驴，失神道，“这……怎会如此？我等精心保管，一路专人看守，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会不会路途太长，海路、陆路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圣雪莲失效，再不成就是那次海浪，打湿了圣雪莲。”日本副使皱着眉头分析。

    大殿无声，大唐君臣静静地看着日本使节自说自话，只是，正因小泉石野方才失态，众人心中清楚，怕是圣雪莲当初出海时，还完好无损，不是这些倭奴人有意欺君。

    不过看着这群不是天高地厚的倭奴拙劣演戏，过瘾啊！

    等这群倭奴人额头冒汗，演得差不多，左右没个新鲜词了，李隆基才给李进财一个眼色。

    “诸位，日本来唐朝贡，确实路途遥远，出些岔子在所难免，日本国的敬意到了就行，我大唐不缺宝贝，无须太怕。”李进财面无表情道。

    “我等愚笨，给日本丢脸，险些犯下欺君之罪，还请上国陛下恕罪。”一直一言不发的另一位副使，也是最早给得意过头的小泉石野使眼色的副使，当即俯身跪拜，诚恳说道。

    他这一拜，小泉石野等人也跟着跪下，齐齐高呼，上国陛下恕罪。

    “平身吧，既是无心之失，朕不是小气之人。”李隆基等着日本使节磕完头，才爽朗笑道。

    “陛下，圣雪莲或许有失，但海兽明珠绝无问题，等稍后拿来水，陛下定能瞧见其神奇之处。”小泉石野的傲气被方圆打消殆尽，指着海兽明珠想要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