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争霸天下在线阅读 - 第1节

第1节

件蓑衣。

    不过他不在乎怪异不怪异,只要这马车出现在渡口,那么马车里的人绝对就没有一丝活路,身为情衙副镇抚使,他有这个自信。

    恰好这时鱼漂起伏,他提起鱼竿,一尾硕大的锦鲤从水里跃了出来,不停的挣扎在半空中洒落一片水花。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忍不住自语一声。

    “恰到好处一尾鱼,煎炒烹炸随我意……”

    ……

    “官差办案!”

    一声响亮之极的呼喊从芦苇荡那边传了出来,紧跟着数十名飞鱼袍提刀往这边冲了过来,在岸边那些商旅还没有丝毫反应的时候,这几十人已经将最后面那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搞什么刺杀。

    之所以在渡口埋伏这么多人,不过是为了应付有什么突发之事。一声官差办案,足以让那些商旅和渔夫远远地躲开。在大隋,绝大部分百姓都对官府保持着足够的敬意和惧意。这个百年帝国,一直以来都能保持官府在民间的威信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做到的事。

    大隋也有贪官,但贪官也会务实。大隋的百姓们甚至不恨官员贪些银子,他们只厌恶贪银子还不做实事的官。

    所以方解曾经说过,这是一个多么理想化的国家啊,生活在这个国家,哪怕贫苦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事。

    红袖招的那些姑娘们见方解的马车被围住立刻有些混乱,她们飞奔回息大娘身边,眼神却一直盯着不远处那辆马车。无论如何,在她们看来方解也是同伴。她们之中大部分人不会接触到什么秘密,所以在她们看来方解还是那个红袖楼的房东,金元坊的大掌柜。前几日半路方解的马车遇到伏击,息大娘对她们的解释是那个世家出身的崔略商仇家干的,所以对于方解的仗义出手,她们更有好感。

    于是,在她们关注着马车那边动静的同时,不少人向息大娘投过去求助的眼神。

    而息大娘却根本没有任何举动,就在姑娘们有些失望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息大娘身边多了一个看起来和和气气拎着一条肥硕锦鲤的中年男人。

    而就在这个中年男人走到息大娘身前的时候,老瘸子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步不大,但恰好封住了那中年男人所有可以出手的角度。

    “我一直在想该送给您一件什么样的见面礼。”

    中年男人看着息大娘微笑着说道,他扬了扬手里还在挣扎的锦鲤语气温和地说道:“幸好,今天运气不错。”

    息大娘看了看那条锦鲤,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神色黯然了一下,随手将那尾锦鲤丢在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片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鲤鱼落地之后就死了,一动不动。

    他依然保持着微笑,但语气中已经透着一丝凉意:“既然失去了作为礼物的资格和价值,那么也就没有一点用处了。”

    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块玉牌,举到息大娘眼前:“我知道您手里也有一块很有分量的牌子,那块牌子能保证您的红袖招在整个大隋任何地方任意行走而不会受到阻拦和刁难。虽然我手里的玉牌权力不小,但毫无疑问我也不敢为难您。您和您红袖招里的所有人都和今天的事无关,我甚至可以安排官船单独送您和您的人过河。”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解的马车说道:“但我必须提醒您的事,这件案子……哪怕是您拿出那块牌子也挡不住。”

    “好。”

    息大娘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走开。

    中年男子一怔,似乎是他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身子一僵。还举着玉牌的胳膊竟然好像被定住一样,无论他如何运力也无法让这条胳膊从半空中放下来。

    自从他进入大内侍卫处以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镇抚使大人之外感觉到了恐惧。于是他看向那个老瘸子的时候,发现后者嘴角上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如果息大家愿意,我现在就捏死你。”

    老瘸子冷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公门里的人装牛逼,一块破牌子而已……在我眼里,不如一坨屎。”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中年男人手里的玉牌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老瘸子喝了一口酒,转身走开。

    他走出至少五步之后,中年男子才重获自由。

    老瘸子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语气很轻但极认真地说道:“我很难理解你这样的白痴是怎么坐到副镇抚使的位子上的,你难道没有脑子?一个有九品高手护着的歌舞行,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歌舞行?一个可以使唤九品高手的女人,难道会是普通女人?哪怕不用那块牌子,难道你就惹得起?”

    “息大家说了一个好字,不是因为不敢管,而是她本来就没想管。”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随即笑着对中年男子说道:“你们围着那马车里的小子教我一个词……他说比白痴还白痴的……叫傻逼。”

    就在这个时候,被围着的马车那边传来一声大骂。

    “无量他妈的天尊,难道你们以为修道之人好欺负?本道爷告诉你们,我是赶往帝都做演武院监考的道宗大人物。你们要是得罪了我,信不信我拉一泡屎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敢搜我的车?!瞎了你们的狗眼么!”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却见手下高天宝快速跑了过来,脸上都是不安和恐惧:“大……大人,车里就两个人……赶车的是襄城崔家那个小子,车里……就一个胖道士。”

    “你们不是一路上一直盯着么!”

    “是一直盯着……不知道人……人什么时候没了……”

    第0049章 羁绊 鸡蛋

    孟无敌不是真的无敌,最起码在情衙中就有两个让他每每看到都心生畏惧的存在。孟无敌也是真的无敌,因为从他习武至今从来没有打输过。当然这不是他有遇强则强的本事和斗志,而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挑战自己打不赢的人。

    孟无敌是情衙副镇抚使。

    在枫林渡他之所以敢走到红袖招的当家人息画眉面前,是因为他没有在红袖招的人群里发现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红袖招里那些女子也好,那些护卫也好,活着的人没有能令他忌惮的,相反,倒是息画眉手里那块牌子让他很忌惮。

    所以他才会客客气气的说话,虽然语气中还带着大内侍卫处情衙之人特有的傲慢。

    但他错了。

    那个看起来随时有可能被一阵风撂倒的老瘸子,竟然让他在除了镇抚使大人身上之外再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之所以能做到情衙副镇抚使的位子上,不是因为他叫孟无敌所以无敌,是因为他最大的长处是有自知之明。

    在官场,这一点至关重要。

    他在情衙的时候从不会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对镇抚使侯文极的不敬,哪怕身为情衙的第三号人物,在侯文极面前他一贯表现的毫无尊严可言。情衙里所有人甚至都确定,哪怕镇抚使大人让孟无敌去吃他拉的屎,孟无敌也一定会去吃且一定说镇抚使大人拉的屎是香甜可口的。

    他在河边垂钓的时候刻意表现出来的淡然和冷静,全部来源于他对镇抚使侯文极的模仿。

    曾经有个人说过,在孟无敌身上能看到侯文极一小半的影子,虽然这模仿拙劣而粗糙,让人恶心。

    敢在情衙中这样评价孟无敌的,只能是情衙的第二号人物,这个人虽然在情衙中没有职位,甚至根本就是布衣之身。但孟无敌对这个人也从来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尊敬,在情衙,大家都公认一件事……宁愿得罪镇抚使大人,也不能得罪镇抚使大人的谋士卓布衣。因为镇抚使大人能或许会容忍属下对自己有些许不敬,但绝不会允许情衙的人对卓布衣有一点不敬。

    堂堂情衙第二有权势之人是布衣之身,他就叫布衣。

    七年前,当侯文极带着卓布衣走进情衙大门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从此孟无敌这个情衙的二号人物就变成了第三。而且,这么多年来孟无敌从来没有试图挑战抢走自己位置的那个布衣。

    “自今日起,布衣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布衣的号令便是我的号令,我不在的时候,情衙听命于布衣。”

    孟无敌从来没有见过卓布衣出手,他甚至怀疑卓布衣根本就不懂修行。不过这不影响他对卓布衣的畏惧,因为卓布衣身后站着的就是侯文极。

    孟无敌对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一直很自负,因此他确实在大隋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但是今天,他有一种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

    而事实上,老瘸子的话和在他脸上抽了几个耳光毫无区别。

    “我很难理解你这样的白痴是怎么坐到副镇抚使的位子上的,你难道没有脑子?一个有九品高手护着的歌舞行,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歌舞行?一个可以使唤九品高手的女人,难道会是普通女人?哪怕不用那块牌子,难道你就惹得起?”

    这几句话,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这次的行动。

    而就在他羞恼的时候,情衙千户高天宝很不合时宜地问:“大人,咱们要不要把所有人都拿下?”

    嘭!

    一声闷响之后,高天宝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足足飞出去六七米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激荡起一片尘埃。孟无敌毫无征兆的一脚正踹在高天宝的胸口上,这一脚虽然看似威力惊人但他还是收了力道,不然早已经直接要了高天宝的性命。

    即便如此,高天宝感觉自己最少断了两根肋骨。

    “让你盯着那个要犯,现在你告诉我人没了……高天宝,三年前办江都丘氏谋逆的案子你跟丢了主犯,我亲手割掉你一颗眼球。是不是三年之后你的眼睛已经不疼了?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再找不到那马车里原本应该有的人,我就割了你另外一个眼球。”

    疼的几乎喘不过来气的高天宝挣扎着起身,单膝跪下俯首道:“属下保证两日之内找到那三个人,如果找不到……属下自行了断。”

    “哼!”

    孟无敌甩袖而去,哪里还有在江边垂钓时候的那淡然高手的风范。此时他的脸色铁青难看的要命,心里的羞愤更是浓烈到让他想放声大骂的地步。

    高天宝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看着孟无敌的背影眼神中隐隐有一丝冷意。

    “这位大人,请留步。”

    就在这个时候,红袖招的当家人息画眉轻声叫住孟无敌,缓步过去,微笑着说道:“大人答应帮我红袖招渡河的官船什么时候到?”

    ……

    项青牛怒目看着面前的飞鱼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的眼睛。就这样足足对视了两分钟之后,那飞鱼袍终于不敌扭头看向别处。项青牛不依不饶,绕到那人身侧继续狠狠地盯着那人的眼睛。那飞鱼袍再将头转向另一边,项青牛又跟过去依然直视。

    如此反复三次,那飞鱼袍终于崩溃,嘴里嘀咕了几声扭头就走。项青牛得意的贱笑了几声,回头对崔略商说道:“看到没,在本尊法眼面前,这样的黄口小儿连对视都不敢,你知道这是什么?”

    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处却装作镇定的崔略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是什么?”

    项青牛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威压,只有绝顶高手才会有的威压。在我饱含着威压的目光下,任何人都只能败退。”

    “哦。”

    心不在焉的崔略商哦了一声,看着四周围着的飞鱼袍小声说道:“那道长你赶紧施展出全部的威压,把这些人都吓跑了吧。”

    项青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威压这种东西是菜市场大婶卖的胡萝卜?一两银子能装满半车那么廉价?威压……威压……威压是要耗费功力的你懂不懂?一看你就不懂,对于你这样修行上的初学者虽然我不吝赐教,但要解释起来确实很难。”

    崔略商失望地看了项青牛一眼,然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红袖招那边。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个中年男子拂袖而去,之前被一脚踹飞了的那个飞鱼袍千户招了招手,围在他们身边的飞鱼袍立刻掉头就走。来的快速,走的也毫不拖泥带水。他顿时大喜,转身看向项青牛低声欢呼道:“还是红袖招那当家的有本事,那个领头的官差走了!”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却见项青牛摆了一个马步双手缓缓下压后吐出一口气:“看见了么……这就是威压,我好歹一施展,那些人自然屁滚尿流。也就只是你这种没见识的人,才会说出那女子有本事的话。”

    他脸色微微潮红语气微怒地说道:“你难道没看到是我在运劲释放威压?”

    崔略商刚要答话,忽然听到一声绵软悠长的闷屁。

    噗……

    项青牛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扭头走了。

    崔略商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顿时变得极精彩,他一边往后跑一边低声骂道:“这他娘的威压下的屁……果然臭的不同凡响!”

    与此同时,距离枫林渡十里之外襄水水势最平缓的地方。

    有过往的渔船缓缓而行,不时能看到大鱼跃出水面。这一段虽然水势平缓但两岸都是芦苇荡,并不适合靠岸停船。所以当初建立渡口的时候,才会选在下游十里处的枫林渡。

    一个渔夫忽然看见水下动作极快地闪过几道黑影,立刻吓得变了脸色。看水下那黑影大得出奇,竟是隐隐与常人大小无异。一想到这河两岸传说中那在水里凶悍无比的河神铁头鱼,这渔夫吓得几乎瘫软下来。

    “快,婆娘,快把准备好的猪头野鸡羊羔都丢下河!河神在咱们船下过,别耽搁!”

    没见过世面的婆娘更是吓得够呛,连忙将每次行船都必须准备的猪头和野鸡之类的东西丢进河水里。只见一只活蹦乱跳的羊羔才丢进水里,忽然一阵水花翻滚那羊羔就没了踪迹。渔夫两口子终于坚持不住,两个人几乎同时软倒在船上不敢再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醒悟过来,连忙跪倒在船上双手合什连连参拜求饶。

    只见水下其中一个黑影似乎是在吞食那羊羔,翻腾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还围着渔船绕着游了一圈。才偷眼看过去的渔夫顿时身子一僵,哎呀一声竟是吓得昏了过去。

    幸好,那吞了羊羔的黑影没有继续逗留,围着渔船绕了一圈之后缓缓地往河对岸游了过去,不多时,消失不见。

    扶着自己丈夫的婆娘腿早就软了根本站不起来,一边哭一边掐住丈夫的人中将他救醒。渔夫醒来之后发现妻子还在,渔船也还在,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妻子哭泣中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却发现好像河面上有几根立着的芦苇茎秆随着那黑影越漂越远。

    ……

    官船上,崔略商心有余悸的看着被丢弃在岸边的马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车里的酒rou可都带上来了?若是让那红衣女子和那凶恶的车夫知道酒rou没带,咱们可就惨了……”

    项青牛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怎么会惧怕那两个人?那车夫自不必说,我一根手指就能撂倒他那样的二十个。至于那女子……好男不与女斗的道理你自然知道!当然……为了咱们五个人的安定团结,酒rou我都搬上来了。”

    崔略商心说你这么多废话干吗,嘴里牛逼吹的震天响,每次见到那红衣女子还不是吓得连屁都不敢大声放,搞不好还要硬生生缩回去……

    他在官船上船舷上靠着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波浪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

    项青牛问道。

    崔略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不了解方解,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和他什么关系。但想来生死与共这四个送给他们三个是不错的,同进退共荣辱,这样的感情让我羡慕。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道:“也只有你这样初走江湖的人才会说这白痴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简单就简单,可以归结为利益二字。而要说复杂,那不外乎是感情羁绊那点事罢了。”

    “羁绊?”

    崔略商怔住,心说项青牛这粗俗之人说的这词也太生僻了些。过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他看向项青牛语气认真而又不确定地问道:“道长……你刚才说的是羁绊……还是jiba蛋?”

    第0050章 在你之前

    襄水东岸的芦苇荡里,方解小心翼翼的从水里钻出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有些狼狈疲倦的爬到岸上。虽然沐小腰有感知能力,大犬的鼻子能闻到杀气,可自从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群能将所有感情都封闭起来的刺客之后,方解终于明白对于沐小腰和大犬的依赖有可能让自己不明不白的就丢了性命。

    爬到岸上躺在草丛里的方解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好像一个刚刚从地狱中来到人间的妖孽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躺在地上休息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臭的离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先是莫名其妙的卷进一场追杀中,十五年之后依然不明白那些秃驴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要杀死自己。大犬不肯说,沐小腰也不肯说。他即便认为自己是天才,可这种无头绪可言的事也根本推理不出什么来。那些秃驴疯狗一样追了他十几年,就好像他上辈子把佛宗里所有女性都睡了一遍那样的苦大仇深。

    好不容易在樊固捞够了军功,有机会进入那些秃驴最忌惮的大隋帝都。可又成了李孝宗的替死鬼,一路上接连遇到埋伏。此去帝都这才走了一半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命看到演武院的大门。

    不过方解不得不承认的是,大隋的刺客水平真的比那些秃驴要高一些。如果之前十五年一直追杀他的人能如大隋情衙的刺客一样,封闭住自己的情感不宣泄出来一分一毫的话,那么他说不定还没出襁褓就被人干掉了。

    所以,方解在心里深深的刻下了情衙这两个字。

    同时也记住侯文极这个名字。

    他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坐起来看向沐小腰和大犬。于是……他被看到的场面弄得有些无语。

    沐小腰浑身湿透,站在一棵垂柳下甩着头发上的水。那一身红裙紧贴在她身上,将她近乎于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极致。红裙贴身,甚至隐隐透着肌肤本来的颜色。那丰满且傲然挺立着的酥胸,平坦没有一丝赘rou的小腹,纤细唯美的腰肢下浑圆挺翘的臀部,然后就是一双最惹眼的美腿足够让人血脉喷张。

    或许是为了方便行动,这红裙下摆有很高的开衩。她俏立在树边,白晃晃的一条美腿从红裙中露出来,几乎到大腿根都被方解看了个遍。这是方解前后两世见过的最美的腿,真真是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他甚至曾经龌龊的想过,如果被这双腿缠在腰上那岂不是真的能欲仙欲死?

    说实话,方解从沐小腰身上收回视线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虽然沐小腰的面容说不得绝美,比起红袖招里有些女子也略有不如。但她最致命的武器就是她的身材,此时此刻的这个场面绝对能秒杀所有功能正常的男人。

    比如方解。

    他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下已经挺起来的那个制高点,懊恼的摇了摇头随即强迫自己去看大犬。

    这转移注意力的办法确实有效,看到大犬之后那个火热的东西果然没多久就软了下去。

    那个一身皮袍的猥琐家伙,躺在地上手里还拎着那只奄奄一息的羊羔。也不知道这小羊是不是修炼过,一路潜水过来竟然还有活气。对于大犬这种宁死也不放手到手的肥羊的精神,方解确实很钦佩,就好像他上辈子一直觉得灰太狼值得尊敬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大犬翻身坐起来看着方解认真地问道:“今天吃烤羊rou好不好?”

    方解想笑,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他又觉得实在不应该笑。

    枫林渡被情衙的人控制了,那么河岸这边情衙或许也早就布置了人。如果不是他想到咬着芦苇茎秆潜水过河这个办法,或许就要绕出去很远来躲避情衙的伏兵。

    “不能点火啊……谁知道那些嗅觉比狗还灵敏的家伙见了火光会不会立刻扑上来。”

    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衣服上的水说道:“找个地方眯一觉,天黑赶路。不能去馆乐城跟崔略商他们两个汇合了,说不得以后走这几千里还是咱们三个相依为命。”

    “不能也没什么。”

    沐小腰把头发理顺在耳朵后面脸色平淡地说道:“从一开始我也没觉着你新交的这两个朋友能帮到你什么。”

    方解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摇头叹道:“以后要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了,还有几千里呢啊……走到帝都的时候,我的腿岂不是要走的比小腰姐的腿还美?”

    “往哪儿走?”

    大犬问。

    “如果要走官道的话,就得想想办法怎么易容了。”

    方解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到沐小腰压低声音说道:“安静,东南方向有不少人过来,其中有高手!”

    大犬抽了抽鼻子,摇头:“没杀气。”

    ……

    就在方解他们几个狼狈不堪的躲避着刺客追杀的时候,在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从江南通往帝都的一条官道上,一行三辆华美且显得很尊贵的马车在上百名随从的护卫下向着西北方向行进。

    这三辆马车漆成了大红色,上面还绘制着一些奇怪的线条和图案。马车由两匹很强壮的驽马拉着,速度不慢但格外的稳定。这马车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车厢上两侧各插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子,旗子上画着一座山一座观。

    而随行保护这三辆马车的,是足有一百人的队伍。最让人震惊之处在于,这些人明明不是朝廷官军,但竟然每人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对于战马奇缺的大隋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

    要知道战马在大隋管制的极严格,即便是世家大户也会按等级严格地控制着能拥有的战马数量。

    大隋也养马,但却一直不能培养出和草原骑兵相提并论的战马。论耐力,论速度,论驮载能力,大隋境内的几个马场养出来的战马都无法和草原良驹相比。这也是大隋皇帝最恼火的事,他的帝国足够大,幅员辽阔,可就是培养不出上好的战马。就为了这个,皇帝甚至专门派人潜入蒙元去挖回来一些牧草,想看看是不是食料的不同导致了战马体质的不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就因为如此,这一行百余人的队伍显得格外抢眼。

    那一百人骑马而行的,都是身穿暗青色道袍的道人。头挽发髻,插木簪,道袍上绣着八卦图,每一个都是身形修长面容肃穆,他们背后都缚着长剑,长剑剑柄上绑着红色的剑穗,以至于这队伍看起来在威严中还透着一股别样的气势。

    在大隋,只有一座道观的道人能用杏黄旗。

    只有一座道观可以配备三百匹上好的战马。

    也只有一座道观的观主,出行才有资格乘坐那大红色的华美马车。

    这些道人,来自清乐山一气观。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一气观后山专职督促弟子修炼的凤鸣道人。他是一气观观主萧真人的二弟子,生性冷傲少言寡语。在一气观,一直被弟子们背地里叫做冷面阎罗。他和萧真人的大弟子鹤唳道人分工明确,他只负责弟子们的修行不问俗世。而为人谦逊处事不失圆滑的鹤唳道人,则主掌道观大部分的事务。

    凤鸣道人独坐一辆马车,但马车里还装着不少这次进帝都打算敬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包括一整套萧真人手抄的《道祖说》,还有一气观后山茶园今年才采下来的新茶。要知道清乐山的清露尖可是比九品莲心还要金贵的东西,千金难求。

    第二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在外人们面前永远都是仪容肃穆一派大德模样的萧真人,穿了一身浓墨颜色的道袍,手里擎了一柄拂尘盘膝而坐。他也是独自乘坐一辆马车,车里没装着礼物,所以车厢里显得有些空旷。

    静坐之中的萧真人忽然睁开眼,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事。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对车外吩咐道:“我方才偶然感悟到了一丝天道,需要静心参悟。我就要在这马车里闭关,在我出关之前谁也不要打扰!”

    “是!”

    车外的随行道人们整齐的应了一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对观主的尊敬。他们都在心里感慨,观主果然不愧道宗领袖的身为地位。便是在行进之中独坐车室也能感悟天道,这一点放眼天下只怕也无人可及。

    他们以自己身为一气观弟子为荣,以有这样的一位观主为荣。

    而听到外面道人们答应了一声之后,萧真人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他先是将手里的拂尘随手扔在一边,然后手忙脚乱的把两只靴子都脱了,把袜子也扒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凝视了片刻。

    下一秒,他将食指捅进脚趾缝隙里来回搓着。一边搓,一边忍不住发出极轻的呻吟,那一脸的陶醉,才是真的欲仙欲死。

    二十分钟之后,他将袜子靴子穿好,恢复端坐之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已出关,又得悟一缕天威。”

    众人顿时大为钦佩。

    ……

    第三辆马车里坐着两个女子,两个人没有挨着坐在一起,而是坐于对面。其中一个身穿一气观入门弟子的青色道袍,长发梳成了道姑发式束于头顶散于脑后。她的面容精致到了极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弯曲。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脸型完美,面如凝脂。即便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上一日,也找不到有一丝瑕疵。而且……越是仔细去看越觉得她美的那般动人心魄。

    她就这么闭目而坐,安静的如一朵墨莲。

    在她对面坐着的女子也很美,只是比起这道姑打扮的女子少了几分清丽多了几分飒爽。她穿了一身与沐小腰相差无几的红袍,看起来娇艳如花。只是因为她怀里抱着的那柄冷幽幽的无鞘长剑,却让她比沐小腰看起来更加的冷艳。

    抱剑的女子看着安静如莲的女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沫凝脂,你是不是一直想杀了我?”

    肌如凝脂,名是凝脂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看着抱剑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很轻但认真的回答道:“沉倾扇,你何尝没想过杀我?可我杀不了你,而你又不能杀我。所以想这些无用之事毫无意义。”

    沉倾扇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如一泓秋水般的长剑:“也不一定,等我什么时候厌恶了自己所谓的使命,想过一种新的生活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是什么时候?”

    模沫凝脂问。

    沉倾扇想了想说道:“等我强大到不需要忌惮给我使命那个人的时候。”

    沫凝脂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认真道:“好……那我尽力在你强大到可以杀我之前,变得比你强大。”

    第0051章 北辽人眼中的智者

    方解和大犬两个人藏身在浓密的草丛里,偷眼往不远处的小路上看过去。沐小腰因为身上的红裙太过于惹眼,所以留在后面不远处的芦苇荡里隐蔽。从沐小腰感知到有不少人靠近到方解和大犬找到合适的地方藏起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本来以为是大隋情衙的人,可是到了近处之后方解忍不住诧异低声自语了一句。

    “怎么会是他们?”

    不远处的小路上,一行十几个壮硕的汉子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了几句。有几个人随即分开站在四周戒备,其他人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而坐在最中间那个年轻男人,方解竟然认识。

    长袍,马褂,皮靴,挎弯刀。

    额头剃的溜光,脑后却甩着一条乌黑的麻花辫。

    “北辽人?”

    大犬也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方解问道:“你认识他们?”

    方解指了指最中间那个年轻北辽男子说道:“在樊固的时候见过这个人一次,就是他带着五百匹上好的战马进了城贩卖。名字好像叫什么完颜离妖……虽然装作是普通牧民,但当初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在北辽地的身份绝对不会低。你看,那些北辽人以他为中心散开,所有的防御都是针对这个人布置出来的。”

    方解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快就从帝都回来了,难不成这次又被大隋的皇帝拒绝了?”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大犬抽了抽鼻子说道:“这些人应不是针对咱们来的,他们身上没有杀气。但既然小腰说他们当中有高手,咱们就不能不小心些。”

    方解笑了笑,伸手指向那些北辽人的战马:“要是能想办法偷他们三匹马就好了。当然,如果能把他们那辆马车偷过来最好。”

    “咦?”

    方解才说完就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因为他发现那些北辽人之中竟然还有女子!

    其中一个身穿男装身形显然小一号的北辽人,摘下头上的帽子之后露出来一头长发,显然,她之前垂在脑后的大辫子是假的。因为离着稍微远了些,倒是看不太仔细她的容貌。但肯定也是做过易容的,脸上应该涂抹了什么东西所以看起来肤色有些黑。方解知道,北辽地的女人个个都是肌白如雪,而且多是容貌娇媚。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犬低声道:“要真是你猜测的那样这个家伙是北辽地的一个大人物,身边带着个侍寝的丫鬟什么的也不为过。贵族们,讲究的不就是这个夜夜身边都有美女暖被窝么。”

    他们两个在草丛里窃窃私语的时候,那边在小路一侧休息的北辽人也在窃窃私语。

    脸上明显做过伪装的女子在完颜离妖身边坐下来,这一坐女性的姿态展露无遗。两腿内曲,膝盖顶着膝盖,两只脚却几乎能横着放,这样的姿势要是换做男人只怕会被人笑死。而且男人的腿骨粗硬,很难这样坐着还那么自然。

    因为脸上涂抹的东西太厚了些,所以看不出她本来容貌如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女性发式和这张黑脸配起来,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看她的脸型来说身子应该一点都不胖才对,现在身形显得魁梧臃肿肩膀也很宽,肯定是在衣服里面垫了不少东西。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拿起水壶喝了一小口后看向身边的完颜离妖:“哥哥,大隋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父汗若是问起来咱们怎么交代呢……虽然比起以往来说,这次有个大人物接见了哥哥你,可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点的太明白,这让咱们怎么准备?”

    “中原人就这点最让人厌恶,不够痛快!”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络腮胡子的粗犷汉子有些不满地说道:“咱们诚心实意的投靠大隋,愿意做大隋皇帝的子民,他们反倒是端着架子不肯放下来,难道还怕咱们把事泄露出去?要知道咱们北辽人担着的风险,比他们隋人要大的多了。”

    “阔台,也不能这么说。”

    化名完颜离妖的北辽地王子完颜重德摆了摆手道:“隋人这样考虑也有道理,不管是不是真的打算接受咱们北辽地的投诚,大隋都不会在准备好之前给出什么明确的答复。一旦这消息走漏出去,那大隋和蒙元之间就必然会有一战了。蒙哥也好,大隋的皇帝陛下也好,他们这样强大帝国的皇帝,都将自己的面子看得很重要。如果真的要开战,他们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士兵战败。”

    “中原汉人活得太累!”

    阔台不停挥舞着马鞭抽打着路边的野草:“这样瞻前顾后能干什么大事,要是换作我,早就派出大军跟咱们北辽的铁骑联手一战。蒙元在大隋西北边境上布置的人马不过是满都旗那不足十万骑兵罢了,真打起来,咱们北辽地三万寒骑就能屠了他,根本用不着大隋出兵!”

    完颜重德摇了摇头:“我现在有个猜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咱们回去之后就要劝父汗准备好打仗了,不过大隋那个礼部尚书怀秋功在我临走之前,偏偏又开始装糊涂,弄的我也猜不清楚他们到底怎么打算的。”

    “什么猜测?”

    那北辽女子问。

    “是……”

    不等完颜重德说话,忽然不远处戒备的北辽武士大声喊道:“什么人!”

    完颜重德和那个北辽女子连忙站起来看向那边,却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微笑着走了过来。

    “完颜兄,别来无恙?”

    那少年遥遥拱手,微笑着叫了一声。

    ……

    “方大人?”

    当完颜重德认出方解的时候,忍不住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山野小路旁,居然会遇到在樊固的时候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少年人。虽然他知道那少年不过是个边军队副,但自从那一面之后他对这少年就格外的推崇。

    当时在樊固地牢里,这个少年就告诉自己这次到了帝都一定会有很大很大的官员接见自己。当时完颜重德还不相信,可是到了帝都之后果然是礼部尚书大人亲自见了他。他绝不相信人有预言之力,所以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少年的头脑非常非常的好用。

    这样的人,在北辽地被称之为智者。

    而智者,在北辽地是极受尊敬的。

    “可别叫我什么大人,不过是大隋边军一小卒而已。”

    方解微笑着走过来,对那些按住了腰畔弯刀刀柄的北辽武士根本就没有在意。他这样淡然的举动,倒是引起了那个北辽女人的主意。就在方解出现的那一刻,她动作迅速的将帽子戴好,那大辫子又在脑后垂下来看着倒是真的没有什么破绽。

    方解的视线只是在这个女子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多一分停留,但这个女子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眼睛大且明亮如清水,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只是不知道她脸上涂抹的是什么东西,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本来肌肤的颜色。

    这女子大大的美眸视线停留在方解身上,显得很好奇。

    方解一边走一边笑道:“完颜兄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老弟。”

    完颜重德快步迎过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你是我进入大隋之后遇到的最让我尊敬的智者,能和你兄弟相称是我的荣耀。自从樊固一别我经常想起你,总是遗憾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或是长生天听到了我的祈祷,特意安排方兄弟你来和我相会的吧。”

    对于北辽人这种说话的方式,方解并不陌生。

    他笑着说道:“是啊,长生天给了我一个梦,说你想念我了,所以我就不远千里跑到这里等你。”

    “哈哈!”

    完颜重德忍不住笑了起来,毫无拘束的拉起方解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对手下人介绍道:“这是我在樊固认识的好兄弟,就是他告诉我这次大隋会有大官接见咱们。”

    “见过方智者。”

    阔台等人不敢怠慢,连忙将手臂横陈在胸前然后弯腰行礼。

    方解连忙摆手道:“我哪里是什么智者,是完颜兄谬赞了。对了……完颜兄,你们不是去帝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完颜重德摆了摆手,那些北辽武士随即离开。他拉着方解的手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将在帝都的经过说了一遍后叹道:“方兄弟你不是外人,是我北辽地的朋友,所以我也不打算瞒着你,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失望的回到北辽地十万大山去了。辜负了父汗的重托,我心里很难过。”

    方解微微皱眉,想了想问道:“怎么,朝廷又让你们在帝都吃喝玩乐一番后就送出来了?”

    “这次倒是不同。”

    完颜重德又将见到大隋礼部尚书怀秋功的经过说了一遍,他犹豫了一下后问道:“方兄弟,你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兄弟一样看待,北辽地的人也都真诚的视你为朋友。请方兄弟你帮我想想,你们大隋朝廷这次到底是什么态度?”

    方解心说这些北辽人果然都是傻直憨,哪儿有才见面就把这么重要的事随意说出来的。不过这样直率的性子他倒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起码不会很累。

    他回想了一遍完颜重德的话,然后摇了摇头道:“这次肯定不一样,不然礼部尚书大人不会亲自见你们。而且,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疑惑,你应想到这次与你们以往求见大隋皇帝已经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完颜重德下意识的问。

    方解微笑着说道:“你想想,以前北辽地大汉派到大隋来觐见皇帝的使者,每次提到北辽地想依附大隋,礼部的官员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避而不谈,追问的急了就直接拒绝。”

    “还有么?”

    “还会送不少礼物。”

    “这次送你们礼物了么?”

    完颜重德摇头道:“没有,别说没有精致的瓷器和茶叶这样的礼物,离开帝都的时候也没有大隋朝廷的官员相送。我临出帝都之前,想再求见怀秋功大人都没人回应我。就好像,突然之间我们变成了不被喜欢的人一样。”

    方解站起来拍了拍完颜重德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回去告诉北辽地的可汗,让他命令你们北辽的勇士做好准备吧。或许……战争真的要来了。”

    完颜重德惊喜道:“你真的这么肯定?”

    “哥……使者大人,你应该相信智者的话。”

    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北辽人埋怨了完颜重德一句,或是因为险些说错了话,那黑黑的脸色中竟然透出一抹红晕。

    完颜重德一怔,随即连忙对方解道歉。

    方解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谢我……其实,我来找你是有求于你。我现在遇到了些难处,不知道完颜兄肯不肯帮忙。”

    “肯!”

    不等完颜重德说话,那女子倒是率先使劲点了点头。她这下意识的话才说完就醒悟过来,脸色似乎更红了些。

    第0052章 红马 白虎

    方解看着完颜重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他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有些忐忑地问道:“完颜兄,你们北辽族的男子为什么要把头发留成这样?”

    或许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问这个问题很不礼貌,所以尴尬的笑了笑。

    完颜重德倒是丝毫都不在意,他在自己光溜溜的前额上抚摸了几下手说道:“这是我们北辽地的男人展现勇气和毅力的一种方式,我和你说过北辽地十万大山是天下间最寒冷苦楚的所在。而我们北辽地的祖先为了显示自己不畏严寒的勇气,就把额前的头发全都剃掉了。”

    他微笑着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头发太长的话从额前垂下来会遮挡住视线,北辽地因为太过寒苦而无法耕种。所以要想生活,我们只能在十万大山中不停的射猎。头发太长的话会影响射箭,这样显得干净利索一些。”

    方解了然的点了点头,心说前世时候的那个民族难道也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了和北辽人同样的发型?

    “方兄弟,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完颜重德好奇地问道。

    方解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是今年樊固举荐往帝都演武院参加考试的考生,但在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伙儿曾经的仇人,出樊固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就没安生过,几乎每日都在被伏击中战战兢兢的度过。我只怕这样下去,到不了帝都我就会被那些仇人杀死。所以想请完颜兄送我三匹好马,这样我就能甩脱那些仇人。”

    “哪里来的仇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完颜重德诧异道:“大隋境内法制天下,官府怎么会容许歹徒这样行凶?再说,你还是往演武院考试的考生,身份何其特殊,只需到沿途官府中说一声,官府也会派人保护。”

    方解叹道:“那些人都是来去无踪的高手,官府即便肯派人保护我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这是我的私事,怎么能让别人为了保护我而枉送了性命?我做不出这样的事,还是自己多小心些好。若是完颜兄为难的话,就当今日没有遇到。”

    他起身,抱了抱拳道:“咱们后会有期。”

    完颜重德还没有说话,那个北辽女子立刻说道:“方智者何须客气?我们北辽人最重恩义,也最重朋友感情。方智者在樊固的时候救过我们使者大人,这就是对我们北辽地有恩情。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会心疼几匹马?”

    她微笑道:“更何况,我们北辽人最不缺的就是日行千里的好马。”

    完颜重德张了张嘴,却不好再说什么。他悄悄瞪了那女子一眼,连忙附和道:“说的就是,方兄弟太见外了些。不就是三匹马么,你自己来选,选中哪匹就拉走哪匹。”

    方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哪里还会客气什么。他回身招了招手,大犬和沐小腰立刻从后面芦苇荡里钻了出来。方解抱拳对完颜重德深深一礼道:“今日救命之恩,他日我必然会报答。完颜兄,以后若是再到大隋,只要方某不死,有什么难处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

    他也不选,随意牵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完颜兄,还有件事你要谨记。回去十万大山之后,所有兵马调动不要太过明显。你们进大隋只怕早就有蒙元的人注意着,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蒙元人察觉。大隋即便愿意出兵帮忙,可千里迢迢,等大隋的兵马到了,你们的部族只怕早就已经遭了灭顶之灾。”

    “可请你们北辽的可汗,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去蒙元帝国金帐。不要说什么效忠之类的话,只说徭役苛捐太过沉重,北辽人不堪重负,请蒙元帝国的大汗蒙哥减免部分税贡。”

    完颜重德惊讶道:“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告诉了蒙哥我们要反出蒙元了吗?”

    “不会。”

    方解淡然一笑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只要蒙哥不是被门板夹了脑袋变成了白痴,否则绝不会疑心,反而会对你们北辽人放下戒备。”

    此时大犬和沐小腰也过来每人牵了一匹马,对完颜重德抱拳谢过之后上马到了方解身侧。

    那北辽女子看着方解,美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北辽族的男人身上,看到这少年一般的淡然自信。他的话虽然不多,但那种成竹在胸的风采让她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北辽族从来不缺勇士,但如此年少就这样睿智之人实在是找不见一个。她自幼跟着北辽地可汗完颜勇处理族中事务,自然知道智慧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在她看来,这少年的风采甚至可以和族里的水月先生相提并论。

    虽然,这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狼狈。

    “多谢方兄弟指点!”

    完颜重德抱拳,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方解拨马而去。他看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那北辽女子轻生责备道:“晴儿,下次可不许这么草率。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这样帮他万一招惹来什么祸端……”

    “就你胆小!”

    被唤作晴儿的女子白了他一眼,索性转身走向一边。

    完颜重德似乎对这个女子也没什么办法,只是苦笑着说道:“那方兄弟说话不尽不实,谁知道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隋名门,又或是根本就是被官府追捕?咱们这样贸然帮了他,万一惹了什么不能惹的人,对咱们北辽地的大事没什么好处。”

    “我才不管这些。”

    晴儿看向方解消失的方向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父汗从小就对哥哥你说,咱们北辽族的汉子要知恩图报,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朋友。方智者在樊固帮过你,刚才又一语道破了大隋朝廷的打算,还帮忙想办法不让蒙元帝国的人怀疑咱们,咱们送他三匹马怎么了?若是连这点小小的忙都不肯帮,怎么对得起父汗的教导?”

    “我说不过你!你自己不要心疼就好……他牵走的可是你的烈火!”

    晴儿嘟着嘴说道:“烈火就烈火,大不了跟父汗再讨要一匹好马就是。咱们北辽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宝马良驹!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骑不了咱们北辽地的寒骑。”

    完颜重德懊恼道:“随你随你……咱们也不能耽搁了,即刻就走,尽快出关。”

    ……

    方解纵马而行,一边飞驰一边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北辽地十万大山所产的骏马,比起草原良驹来似乎还要强上一些。他自己坐下这匹通体赤红的战马竟然快的好像一阵烈风似的。

    非但速度快得惊人,而且竟是通灵一般。自己才有所念头,它总是能立刻做出反应。或是纵跃,或是急停,骑马竟然有一种如臂使指般的感觉。方解知道,烈马都要驯服,而自己现在骑乘的这匹马能有这样强健的体魄如电的速度,必然不是一匹凡马。可若是一匹性烈如火的宝马,怎么会如此温顺?

    他想不通,所以更加好奇。

    前世看小说看电视的时候,说到一匹好马必然是暴烈如虎。没有大毅力大本事的人,绝不是轻易就能驯服的。可这匹奔跑起来如同一大团燃烧的烈火一样的骏马,完全颠覆了他头脑里固有的观念。

    不只是他的战马,就连大犬和沐小腰骑乘的战马也一样。根本没有对新的主人有一丝抗拒,温顺的就好像不是马而是一只小猫。

    而最让方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随意选的这匹马看来在北辽人的战马中也绝不是凡品。才跑出去不足五里,就把大犬和沐小腰两个人甩在身后很远。若不是后来他刻意控制放慢了速度,只怕用不了半个时大犬他们连自己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北辽地的良驹,果然不同凡响!”

    方解放慢速度之后,大犬追上来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和沐小腰坐下的都是通体雪白的战马,跑起来就好像一朵云在地面上飘动一样。对比之下,方解这匹马显得更加的耀眼夺目。这马的鬃毛很长,跑起来的时候真如一团火焰在升腾。

    “不过……”

    沐小腰皱眉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马身上带着一种寒意?”

    要知道沐小腰可是在樊固那么冷的地方,也是整日只一身单薄红裙。让她都感觉到了寒意,可见这北辽地的战马果然有些古怪。

    “确实!”

    方解点了点头道:“而且这寒意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子里似的。”

    大犬犹豫道:“是不是因为北辽地太过寒冷的缘故?”

    “不管他!”

    方解笑道:“只要适应了就好,我现在对这匹马可是越来越喜欢!”

    他们三个说话间从小路转上官道,一路往东南方向疾驰。可没想到的是,才上了官道没多久沐小腰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前面有不少高手,应该是将官道封住了。”

    她看向方解,刚要问他怎么办忽然又皱了皱眉头:“后面也有人来了。”

    “能不能感觉到前面拦着的人什么实力?”

    方解问。

    沐小腰勒住战马闭上眼,大犬和方解也停下来不敢打扰她。足足过了五分钟之后,沐小腰缓缓睁开眼说道:“两边的人都距离咱们三里之内了,前面封住官道的人中似乎感觉不到有强者,实力三四品者有几个。后面的人,倒是不乏咱们应付不来的高手。”

    “那就往前冲!”

    方解咬了咬压骂道:“老子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演武院门口!”

    ……

    距离枫林渡大约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村口坐在大树下闲来无事聊天的几个老人忽然发现从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是个陌生面孔,独自一人。那人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一身月白色书生长袍,行走间白袍飘摆,身后那一头随意束了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整个人看起来竟是带着一股出尘的飘逸。

    这些已经活了六七十岁的老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能美成这样。非但美,而且身上似乎不带着一点人间烟火气。

    身材,面容完美到了极致。

    举手投足,雅致到了极致。

    “几位老人家,请问往枫林渡还有多远?”

    这年轻公子走到那几位老人身边客气地问道。

    “枫林渡?就是襄城往河东郡去的那个渡口?”

    一个老人问道。

    这公子点了点头。

    老人想了想说道:“大概还要过千里吧,没有去过,说不好。”

    白衣公子语气温和地问道:“那此去的方向,我可是没有走错?”

    “没有!方向是对的。”

    公子听到老人肯定的回答,笑了笑再次施礼道谢。他转身走回官道,伸手招了招。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跃出一只比牤牛还要大一些的通体雪白的猛虎,对着老人们所在的方向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这猛虎的四肢粗大,宽肩细腰,虎尾看起来就有一个人那么长,尤其是额头上那个王字,竟是血一般的颜色。

    这一声虎吼,直接把几个老人吓得全都瘫软下来。

    “伏魔,不要胡闹。”

    白衣公子伸手在那巨大白虎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那白虎顿时变得安静乖巧下来。它伏低身子,温顺如猫。公子抬腿骑在白虎背上指了指面前的方向,那白虎低低咆哮一声后立刻向前一跃冲了出去,片刻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第0053章 四品修行

    三匹骏马顺着官道一路往东南方向急冲而去,将踏起来的尘烟远远的甩在身后。马背上的骑士两男一女,虽然人少,但奔驰而行隐隐带着一种锐不可挡的气势。这三匹马的速度快得惊人,路边的行人听到马蹄上连忙避让的时候,那三匹马已经风一样卷了过去,站在路边惊诧的行人甚至都没看清楚那骑士什么样子。

    前面不远处,几十名河东郡当地官府的差役有些百无聊赖的站在路边,他们是馆乐城县衙的巡捕,今儿一早就接到命令,让他们在这里设置路障,拦截三个可疑之人。这命令是县丞大人亲自下达的,虽然没有说的太仔细,但从县丞大人那张凝重的脸上,差役们就看得出来那三个通缉要犯必然来头不小。

    馆乐县县城是河东郡第二大城,仅次于河东郡郡治所在的河东城。这些官差平日里不过是在县城里来回巡视一番,或是奉命抓捕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小贼罢了。出城设路障拦截要犯,这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干。

    再加上他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都猜测那三个人说不得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所以每个人心里都很紧张,一是怕那三个强盗武艺高强他们这些人拦不住,二来怕的就是万一走脱了嫌犯他们向上面没办法交差。

    馆乐县捕头刘封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那四五个身穿飞鱼袍的人,心里暗说幸好还有这几个京城来的高手,不然自己手下这些不过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差役还真是信不过。他偷眼看着那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忍不住有些羡慕。

    这身飞鱼袍,是大内侍卫的独特装扮。只要穿上这身衣服,别说是在小小的馆乐县,就是在帝都也能横着走。

    刘封不由得幻想着,自己穿着这暗红色的飞鱼袍,头戴锦冠,腰挎直刀,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走在馆乐县的大街上。便是县令大人也要对自己点头哈腰的谄媚,自己看上了许久却没敢下手的刘寡妇一脸媚笑的主动投怀送抱。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痒痒的要命。当想到刘寡妇的时候,他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小寡妇火红的嘴唇妖娆的身材。跪蹲在自己身前,用那张樱桃小口在自己胯下吞吞吐吐。

    柔软的嘴唇包裹着那敏感的地方,丁香小舌在那东西上轻轻卷动……

    刚想到这里下身发热的时候,忽然一声断喝把他所有的幻想瞬间掐灭。

    “抬路障拦住,有人冲过来了!”

    喊话的是一个飞鱼袍的百户大人。

    他的话刘封不敢不听,毕竟按照品级来说,这百户和馆乐县令都是七品,可人家是帝都里来的,还是大内侍卫处的人,比县令大人的身份显然还要尊贵的多。

    刘封立刻招呼手下差役将路障抬起来横陈在官道上,才摆好的时候那三匹骏马已经到了不远处。看那三个骑士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竟然是要打算从路障上跃过去似的。

    “放箭!”

    那个飞鱼袍百户大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