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这就好办多了，“多谢姚大爷，麻烦给我留十到十二担，工分的话，我跟周支书说，让他从我们工分里头拨给你们。”

    畜牧组的粪便是队里肥料的主要供给来源，他们勤快些，收了后交回队里，可以领取工分补贴。十二担牛屎，能换24工分了，陆晴川当然不会白拿。

    怪不得老支书特别优待这女伢子，小小年纪，很会做人。姚大爷摆摆手，“都是帮队里做事，这点粪还要什么工分？你明天一早来挑，要多少有多少。”

    “成，多谢你。”

    陆晴川回来就打了申请，让周保生从他们工分中拨24分给姚大爷，做人不能空口讲光话，承诺的事就要做到。

    第二天吃过早饭，陆晴川把提前准备好的尿桶、破瓜瓢一齐搬到了院子里。

    陈小凤怪异地瞅着她，“川川，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会儿浆禾场要用的。”陆晴川解释说。

    曹格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不是吧？陆晴川，你到底会不会？莫假充耀武神（不懂装懂）啊！”

    “你说呢？”陆晴川了他一眼，“你，江柒仁、江百仁，跟我去畜牧队挑粪。”

    “什么？”曹格里大张着嘴半天没合拢，“我说大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你以为我们是去上肥？”

    他的话刚说完，已经有两道带着寒意的犀利目光射了过来，“成，你带路！”

    陆晴川叮嘱胡向前，“你们把这几个尿桶挑到禾场，把禾场收拾干净后，用尿桶挑两担清水。”

    把工分配好了，陆晴川领着曹格里他们往畜牧组去了。

    晓得他们今天要来挑粪，姚大爷来得很早，“小陆，粪已经准备好了，全是刚刚拉出来的，新鲜着呢！”

    陆晴川把周保生写的工分转让证明给了他，“姚大爷，先转了十二担的工分给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再转。”

    姚大爷在畜牧队，每天守着点死工分，吃不饱，饿不死。就指望着这些大粪换两顿干饭了。他客气了一番，见陆晴川有心给，也就收下了。

    簸箕里的牛粪果然很新鲜，还冒着热气呢！陆晴川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牛屎最容易溶开了，浆出来的禾场才好。

    她对着曹格里招招手，“愣着干什么？快点挑去禾场。”

    “我去！”曹格里捂着鼻子，语气很夸张，“你确定你没有故意整我们？”

    江柒仁两弟兄虽然不说，但从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的想法跟曹格里不相上下。

    “你这样拖拖拉拉会影响整体进度的，我已经跟老支书保证了，禾场三天内浆好。”陆晴川理解他们，毕竟，这种活计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自然无法接受。

    好在曹格里对胡向前言听计从，也就嘴里嚷嚷，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挑起牛屎。

    那头胡向前早已经准备好了。

    曹格里把簸箕一扔，没好气的说：“我们都按照你的办了，现在看你表演了。”

    陆晴川指着簸箕说：“把牛屎倒进尿桶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世是夫妻

    曹格里看着胡向前要吃人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憋着气，把牛屎倒进了水桶里。

    “咚咚咚”几声，尿桶里的水溅了他一头一脸。

    “妈了个巴子的！”他爆了句粗口，挑衅的瞅着陆晴川。

    陈小凤怕他发脾气，忙开口问道：“川川，我能做点什么？”

    陆晴川磨了磨小板牙，狠心说道：“把牛屎搅散，大块的要捏碎，一定要搅越匀条了。”

    “好。”小丫头开了口，陈小凤二话不说，脱掉夹衣，挽高袖子，用手在水里打着圈。带着余温的牛屎滑溜溜的，臭味不时涌入鼻孔，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不让里面的东西滚出来。

    清水逐渐变成了浊了，呈现出淡黄色。

    “川川，牛屎已经全部打匀。”

    陆晴川也脱掉外套，撸起袖子，把手臂伸进牛屎水里，“嗯，干得很好。”

    这一连串举动，惊呆了禾场那头的周保生。他做梦也没想到，队里女人都不干的活，两个小女伢子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他背着手悄悄的离开了。

    陆晴川提着尿桶拿着瓢，均匀的把粪水从禾场一头开始淋，并吩咐陈小凤用竹扫把不停的清扫。毕竟牛粪里有没消化完的草料，这些不清除掉，晒谷子的时候容易脱落，交到粮站时，一定会被拒收。

    演示了一遍，陆晴川问男知青：“你们学会了吧？”

    他们不做声。胡向前狠狠的在曹格里屁股上踹了一脚，“瞧瞧你那副德性，人家女孩子都能做到的事，你居然做不到，丢人。”

    “哪个说我做不到？”曹格里一边说，一边提着一簸箕粪加到尿桶里，杨卫国则自觉的提着空桶去打水。

    曹格里的前奏很有气势，可当他的手指接触到水面时，忍不住缩了回来，喉咙里发出阵阵干呕。

    这样的活陆晴川前世干了好几十年，所以习以为常，这一帮男孩子来头不小，干不惯很正常，“曹格里，让我来，你帮我扫就行了。”

    有胡向前在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顶住。因此，曹格里把心一横，“这点事会难得倒我？”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加入了劳动。

    其实有些事，越是惧怕，就越觉得做不了。可只要开了头，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就像搅牛屎水，搅了一桶之后，再没有人干呕了。

    “大家加把劲儿，把这一小块浆完，咱们今天就完成了一大半任务了，明天再干个大半天，300工分就到手了。”

    陆晴川给大家打气，今天一天大家也没停歇过，的确累坏了，所以她让陈小凤熬了些粥，做了些开胃的菜，还煎了满满两大碗酢rou。干活累了，就得吃好点。

    收工的时候，周麦生和周志达过来了。

    这一整天，周麦生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很想过来检查工作，却被周保生拦着。

    现在一瞅，三块禾场像盖上了一层淡黄色的油纸，又薄又实。

    “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你们干出来的。”周志达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就算是老把式，也干不出这样的效果，知青组不是一般的厉害。”

    一番话让曹格里找不着北了，傲娇的昂首挺胸，夸张的样子像一只半弯的虾公，“那当然，不看看是哪个做的？”

    陆晴川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夸奖而骄傲，既然干了，就要干好，否则怎么对得起那300工分和周保生的一片苦心？

    她谦和的道谢：“多谢你们的肯定。”

    吃晚饭的时候，灶房里几乎炸开了锅。还是曹格里，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教授家的大小姐是个全能的农把式？

    “是啊，川川，我也很好奇，你就透露一下呗！”王威也按捺不住了，帮着腔追问。

    现在要是还不说几句，他们肯定会没完没了。陆晴川放下筷子，“原因很简单，以前我爸爸上的是农业大学，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我闲着无聊了就拿来看，想不到还能有用得上的一天。”

    “可理论归理论，很多事情必须实践才能得出经验。而你的样子，特别有经验。”曹格里打破砂锅问到底，陆晴川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可能与我的冰雪聪明关系很大。”

    曹格里马翻了个白眼，胡向前笑道：“是啊，这个世道头脑很重要。我也相信，你比老曹聪明一百倍以上。”

    胡向前开口了，轮不到曹格里不服，嘴里嚷嚷着，“是，全天下陆晴川最聪明！”

    吃过饭，收拾完毕。陆晴川又煮了两锅芋头，用凉水漂冷了，捏成芋泥，趁天没完全黑下来，筑着她的芋头墙。

    “你想用芋头修一座万里长城？”胡向前用手指戳戳最先筑的那一段，已经戳不动了。

    陆晴川的双手不停的涂抹着，“如果能修成一道万里长城，我巴不得呢！”

    那样的话，就算是遇上百年不遇的饥荒，也不用害怕了。后面的话她是暗暗对自己说的，这一段时间他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已经暴露出很多漏洞。要不是有胡向前罩着，估计男知青们早好奇到不行了。

    “我晓得，你做事都是有理由的。”不知为何，胡向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挽起袖子，帮起忙来。

    “多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陆晴川发自内心的说道，从到落烟坪的那一刻起，无论她做什么，胡向前都是无条件的拥护她。

    胡向前勾了勾唇角，“朋友之间，没必要谢来谢去。”

    陆晴川凝望着他，“向前哥，我们是不是没来落烟坪就见过？”

    胡向前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我一直觉得，我们好像似曾相识，可我从未去过阮市。”终于，陆晴川把埋藏在心里许久的感觉说了出来。

    胡向前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嘴里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难道我们前世是夫妻？”

    陆晴川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像，应该是兄妹。”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画的正方形

    胡向前明眸一暗，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在你心里就那么好吗？”

    陆晴川一愣，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了，她以为胡向前从来不会关注她的感情生活，不料他还是发问了。

    “是的，远征哥哥是最优秀的。”提到李远征，陆晴川脸上泛起了一层红霞，她用短短的一句话，便将自己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

    胡向前哑然，因为，他的内心实在是太痛了，让他忘记了自己那副痞里痞气的面具。沉默了良久，他忍着痛追问，“那他呢？也认为你很好吗？”

    “那当然。”陆晴川肯定的点点头，胡向前颓败地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一言不发。

    陆晴川叹了口气，她刚才是故意的。前世经过了太多的沧海桑田，她看得出胡向前对她的心意。可有时人的心就是那么小，小到只住得下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至于其他的人，哪怕他再好，也不过是眼前的一道风景。入得了眼底，却住不进心底。

    胡向前是个好人，她不能耽误了他，也不能伤害他。

    她搓了搓手上的芋泥，要是把那半房子芋头都筑好，这道墙应该有一丈多长了吧？

    浆好禾场，全队人放假五天。马上就要割晚稻了。

    陆晴川趁这几天功夫，又捡了两天板栗，若是等收完谷子再去，板栗已经过季了。一共得了三背篓，晾得半干后，炒了些给大家吃，其余的寄给了父母、李家，和李远征。

    恰巧李大伯寄的信也到了乡邮电所，拆开信，陆晴川首先看到的是信纸上方面画的一个正方形，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云市的局势也不太好，连李叔叔都弄不到粮食。所幸跟玉凰坪换到八千斤谷子，可眼下粮食缺口还不小啊！

    她忧心忡忡时，李远征却意气风发，刚刚递交的第二轮实验工程报告，得到了赵青成和朱自霖的一致肯定，他们认为按他的计划，研发出来的舰母的那部分，不光功能强大，而且压缩了成本。

    “远征啊！要是咱们的研究员个个都像你这样子，超级舰母研究出来指日可待，那么多对咱们虎视眈眈的强国就要闻风丧胆了。”

    朱自霖的手指在报告上敲击着，炯炯的目光中载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赵工也笑得很灿烂，有这么有出息的徒弟，做师傅的倍感光荣。

    李远征向来不居功自傲，“朱总工、赵工，这是我们a21组所有人努力得来的结果，多谢对我们的肯定。”

    “看看，又谦虚了不是？”赵工指着他笑道，朱自霖也笑了，“这是好事，谦虚才能不断的进步。”

    李远征点点头，“朱总工指点的极是。那我们组的第二轮实验是不是可以提前开始？”

    二位工程师对视了一眼，最后由朱自霖拍板了，“可以。实验提前到大后天，今天你们再巩固一下，明、后两天不准上班，全体休息，为战斗做准备！听到没有？”

    “听到了！a21组将不负众望，保证完成任务！”李远征写了个军礼，铿锵有力的声音非常自信。

    众人把实验过程记得滚瓜烂熟，李远征又逐一choucha了，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他便让大家下了班。

    林森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下楼。正巧遇上郭部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