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死
那一声叹息，沉重而又虚无，仿佛从天外来，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却又似乎带了无尽的追悔。 苏小小闻言，惊喜的抬头，这一声叹息，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她望着那密不透风的藏经阁，道“官人，是你吗？” 良久，从那藏经阁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太久时间没有说话，有些迟钝。 “小小，你不该来！” 苏小小握紧了剑柄，道“为什么？十五年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给你生下了儿子！难道你不知道我足足等了你十五年吗？” 藏经阁中的声音继续传出，“为什么？我在此地想了十五年，我也没想明白，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救了你性命，你反过来却要害我！我们的结合是错误的，生下孩子更是错上加错，你是妖，我是人，人妖殊途，你与我多呆一日，就多害我一日性命，我不想被你害死！” 苏小小悲惨的说道“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来害你的，哈哈哈哈！”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来害你的！我与你一起生活五载，同吃同住！我何时害过你？我若害你性命，为何要挣扎着给你生下儿子，我若害你，我何必苦等你十五年！我若害你，何必来寻你！” “不必多言，你且下山去吧，我不会见你，更不会与你下山，我早已皈依佛门，多说无益，不要误人误己。” 那声音绝情的很，到了此刻连半分感情都不带了。 苏小小整个人都恍惚了，十五年了，她一直不愿意相信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她一直在心底里给自己鼓劲，是观音院的老和尚把她的夫君给抢走了，给蛊惑了，给囚禁了，但此刻一切都空了，这一切都成了她的臆想，在那冷冰冰的无情的声音中都悄然粉碎。 苏小小从半空中跌落，她瘫软的坐在地上，十五年对她来说，其实不算长，比起她修炼化形的那三百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是这十五年却是她活了三百多年最为难熬的十五年，她时刻期盼着曾经那个爱着自己的男人能有一天出现在她俩的院门口，直到刚才，这一切都空了，她苦守了十五年，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为了这么一个结果她修为大降，饱受折磨，值得么？ 许仙上前将瘫倒在地的苏小小搀扶了起来，他瞅了瞅那高处的楼阁，又看了看双眼空洞的苏姨娘，头一次心底里有了无尽的愤怒，他很想上去问问那个男人，但是他不能，人妖殊途，即便是他也知道这是有违天道的事情，但什么是天道？什么是规则？是谁制定了这样的规则？ 在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不允许，人和妖，为什么不能结合？难道仅仅是因为妖会害人？可是他所见得的妖却没有害人的，即便有的妖会害人，但人也有好人坏人之分，为何妖不能有好妖坏妖之分？他得了那白猿所赠的灵桃，修为涨了一大截，他与苏姨娘前后院十多年，没见过苏姨娘害过一人，甚至还帮助过不少人，他们未曾害人，为何会背上害人的名头。 他心底有太多的疑问，但好似在这个地方没人能回答他。 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空明长老大声喝道“妖女，你也该死心了，我空竹师兄是不会跟你走的！” 没人回答他，反倒是一旁的慧聪向前走了几步，望着那伤心欲绝的苏小小，淡然道“女施主，你输了！” 许仙看着这个好似没什么情感的小和尚，有些恼怒的说道“小和尚，你这人好没眼力，你没看我苏姨娘伤心的很，还论什么输赢！枉做出家人！” 慧聪摇头道“输了便得承认，女施主该由本座处置了。” 许仙气急，苏姨娘虽说是妖，但好歹也是贾政经的亲娘，今天若是让这小秃驴把苏姨娘给收了，他可是真没面目再去见贾政经了，可是，他能怎么办？ 苏小小还在恍惚当中，用情至深的总是比那薄情的要伤的狠，那种用刀子划过心间的感觉，几乎让苏小小无法呼吸。 苏小小置若未闻，根本不理那慧聪，许仙将苏小小搀扶着，盯着慧聪道“我要带我苏姨娘走，我保证她不会害人。” 慧聪摇头，道“施主，并非本座不讲人情，而是这位女施主，已经在人间逗留数载，虽未害人，但却坏了规矩，本座不能答应你。” 许仙恨声道“什么规矩，哪里有什么狗屁规矩，你都承认了我苏姨娘没害过人，放她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为难她！” 慧聪道“施主，这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妖界有妖界的规矩，本座只是要将她送回她该去的地方罢了，并非是要害她性命。” 许仙狐疑道“你这小和尚不言苟笑，我能信你？” 慧聪道“为何不能信？我若害她，此刻一掌下去，她必定殒命，我又何必与施主在这里做口舌之争！” 许仙看向仿若呆傻了的苏姨娘，道“我可以信你，但你要送她走，我得跟着你！” 慧聪破天荒的笑了，道“自无不可。” …… 一个时辰之后，慧聪小和尚挥别院中众人，带着许仙还有陷入了魔障的苏小小飞天而去。 虚空中，许仙抱着苏小小坐在一串巨大佛珠的上，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站在前面的那个小和尚竟然有如此大的神通，真是奇了。 许仙忍不住开口道“小和尚，你要带我们去哪？” 小和尚慧聪转头咧嘴一笑，竟有些俏皮的道“去该去的地方。” 许仙瞠目结舌，不解道“你这小和尚是属鬼脸的吧，刚才在观音院板着一张脸，这会倒是变的快。” 小和尚揉了揉鼻子，道“你知道什么，在院中我是住持，自然要保持威严，但此刻天大地大，任我翱翔，自然不能再压抑本座的天性了！” 许仙简直被这小和尚弄晕了，心道，这小和尚才几岁，看着还没我大，就有这般法术神通，难道是妖怪变的？ 小和尚此刻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心里一定很疑惑，本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让本座是天上地下最最最聪明的人。” 许仙吞了一口口水，张大了嘴巴，这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