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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程雪疾一惊,下意识地探身想跟过去,却被蜉按住了后颈,只得抬起头眼巴巴地央求道:“漂亮jiejie,让我跟过去看看吧。” 蜉被遮挡住的容颜上不知是何表情,低声回道:“主公有令,在此等候。” “可是……”程雪疾担忧地看向森林。“靡音阵”常常暗藏杀机,进入阵法的时间越长,所受暗示越为强烈,最后往往会演变成自残甚至自杀。那时他吃尽苦头,险些死在阵中,幸而最后稳住了心神,与那阵法师拼了个两败俱伤,勉强生还…… 正想着,蜉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猫,你隐瞒了什么?” 程雪疾一怔:“隐瞒?我没有隐瞒啊,那个就是靡音阵……” “不。”蜉依旧一动不动地抱着他,浑身似是没有温度,僵冷得如同石像:“猫,你见过血。” “什么意思?”程雪疾被她硬邦邦的手指抓得难受,跳到地上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蜉的眸光在白纸后面隐约显露出半分,定定地凝视着他又道:“为什么要装成无害的普通猫咪,你杀过人。” “我没有。”程雪疾迅速反驳着,反倒显得有些心虚。 “你也杀过妖。”蜉将视线挪开,眺望向远方:“装出弱小乖顺的样子,是想让主公觉得你很……可爱吗?” 可爱二字是她稍稍斟酌了一下后说出来的,或是觉得这般形容一只男妖有些奇怪。 程雪疾呆呆地看着她,半晌突然软下身子坐在地上,眼睛圆溜溜地满是歉意:“漂亮jiejie,是我吞了你一次,让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不。”相比之下,蜉依旧一点波澜都没有,仿佛她本身不识七情六欲:“虫族的感知力很强,经过方才的接触,我可以笃定你是个很擅长隐藏自己内心的妖。你或许对主公没有恶念,但也欺骗了主公。”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程雪疾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森林,前爪狠狠地勾了起来。 森林中,夜谰慢慢向前走着。这里的树木比正常的森林要高大了许多。浓荫遮日,光线稀稀疏疏地渗透而来,斑斑点点地落了一地。 好静,静到过分了。夜谰止步,看向头顶上的树叶,发觉叶子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着,却没有丝毫的声响,想必是被阵法隔离了声音。 有趣。头一次见识到人族阵法的夜谰反倒来了兴致,小心感知着阵法的波动,刚想散出一丝妖力探查一二,余光忽然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瞥见远处的一小片空地,踟蹰了一瞬后,终究走了过去。 此处似是被刻意清理过,地上光秃秃得没有一株草木,不大不小地形成了一个圆圈,如同简陋的戏台子。 夜谰走至圆圈边上,蹲下身子看向地面。这里的泥土有着微妙的不协调感,用手一捻,泛黄且干燥的土壤便成了细沙,全然不似能养出高树的肥沃泥土。 他起身,缓缓走向圆圈中央,站直了抬头看向天空。白云不动,阳光也失了真实,此地仿佛与世间彻底失去了联系,格格不入地静止着。 站着站着,他忽然有种很异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怎么……空落落的,夜谰慢慢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惶恐感,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落了。心脏,宛如被挖空了一块,又填进了空气。看上去严实合缝,实则稍一呼吸便会拉扯着血脉,拉风匣般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是谁?”一道声调单一的声音猝然响起,近到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朵问的。 夜谰急忙转身,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顿知这是“靡音阵”终于影响到了他,便默不作声没有放在心上。 岂料那声音越来越大,简直放肆到钻进了他脑袋里,喋喋不休地一遍遍重复着:“你是谁?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的父母在哪里?你从哪里来?你是谁?” “闭嘴!”夜谰恼怒,闭了听觉去抵抗这道恶心的声音,谁知它根本不是从耳朵传进来的,而是在自己的心里回荡着。 “夜谰,夜家只关心你能否当上妖王。至于你的生死,你父母的生死,他们根本就不关心。” “无所谓。”夜谰不屑地冷哼一声,将自己紧攥着的拳头努力松开。 “你的朋友呢?你的朋友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们离你越来越远了?” “……我不在乎。”夜谰咬紧牙关,将躁动的妖气压了下去。 “当族长开心吗?当境主开心吗?当妖王,开心吗?你是在为谁当妖王呢?为夜家?还是为你自己?” “孤的事用不着你管!”夜谰怒吼出声,下一瞬又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跟一个阵法较劲丢人现眼,不禁脸色铁青地闭上了嘴。没曾想,这下一句话再度点燃了他的怒火: “连你养的猫,都揣着心事,不愿告诉你。” “住口!”夜谰周身妖力迸出,撞向阵法试图毁灭它。然而利刃般的妖气冲向屏障的一瞬间,攸地调转回来射向他的身后,偏颇了半寸砸在树上,顿时将四五棵高树拦腰折断。 “阁下莫要动怒,我只是路过罢了。”与此同时,一白衣男子坐在奇怪的椅子上,自林中缓缓现出。 夜谰挑眉看了过去,见他身形孱弱且面容和善,年岁很轻,身无妖气但体内灵力澎湃,应是为人族修真者,便尽量放缓语气回道:“见笑了,我也只是路过。”说罢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