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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不出去了,你的心乱了。”白衣少年突然唤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还早,坐下歇歇吧。” 夜谰狐疑,再度打量起这位自来熟的少年,迎着他那和善的笑容稍稍减轻了些许的戒备,却依旧隔着八丈远没有上前:“真人何方洞府?” 少年笑笑,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光滑的鹅卵石:“没有洞府,我就是个离家出走的游子。不知您怎么称呼?要我唤您一声境主吗?” “不必,真人如何称呼?”夜谰斜眼看着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怎这孩子骨龄不算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且能一眼洞穿他的真实身份。难不成是修真界的修士下界了? “我姓陆,按年岁还得叫您前辈……不过你我所修之道不同,这样叫有点怪……”少年认真地思索了一阵,终于挑了个感觉上不太出格的称呼:“就唤您夜公子?” “孤的名字你都知道?”夜谰不知怎的,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有些好奇:“公子这种叫法,妖界并不时兴。不过孤为异乡客,就按你们人族的规矩来吧。” “夜公子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是位好相处的。”姓陆的少年将石子握紧,转动着椅子上硕大的木轮靠得近了些,笑吟吟地仰脸看着他。 夜谰被他这笑容弄得满头雾水,又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便编了个瞎话作势要走:“没什么事的话,孤就走了。晌午了,孤该去喂猫了。” “……”陆姓少年的笑容停滞了一瞬,略带尴尬地问道:“没什么事吗?夜公子不是昨日还说要去找我吗?难不成我算错了?真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 夜谰心下一惊,赫然发觉眼前的少年与蜉传递给他的记忆里,那位坐在海边观星的占卜师大差不离。 ☆、【非蛟】 夜谰与他相视许久,并未暴露内心中的震惊,只是将语气放得更客气了些:“原来你就是海边的那位占卜师。陆公子能亲自来这一趟,孤不胜感激。” “夜公子客气。”陆公子似是长吁一口气,指向他身后轻声道:“请坐。” 夜谰斜眸看去,见自己的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板凳,便没有推辞,一撩衣袍坐了上去。结果这凳子有点矮,他这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想了想后,干脆盘腿一坐,跟打坐的罗汉似的神情严肃地看向他:“陆公子既有此神通,定知孤找你所为何事,只是陆公子为何要在此地布下阵法?是不想让凡人进入此地吗?” 岂料陆公子竟抱歉地笑笑:“对不起,靡音阵不是我布下的……我急着来找你,只是想问个问题。” “……请讲。”夜谰眉角一抬,略显不悦。这人族修士未免有些太“反客为主”了,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倒上赶着要发问。 陆公子直视着他的双眸,眼底满是骐骥地问道:“请问,你什么时候化龙?” “……??”夜谰语塞,茫然地反问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什么时候化龙,岂是我说得算的?” “对不住,是我唐突了。”陆公子失笑,手指挠了挠鼻梁掩饰内心尴尬。 夜谰越发觉得他古怪,只得耐下心继续问道:“陆公子,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陆公子沉默,片刻后方低叹一声:“实不相瞒,我需要借您的时运。” “借时运?借我化龙的时运?”夜谰对他的诚实颇感意外,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下巴审视着他:“怎么个借法?” 陆公子收起笑容,严肃地沉声说道:“借你化龙的一瞬间,冲破穹宇上的“门”,接我的朋友回家!” 夜谰蹙眉向后仰了仰身子,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听不懂人话了。怎这小子说的话拆开每个字他都明白,放在一起就前言不搭后语,稀里糊涂了呢? 陆公子却全然没有解释的冲动,率先提出了具体需求:“夜公子,我对天道发誓,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命途。只希望你能在化龙前夕守住本心,莫要误入歧途。” 夜谰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他这话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恶意,便哼笑一声问道:“歧途?何为歧途?孤已经是妖了,哪儿还有歧途可走?入魔吗?” “对不起,天机不可泄露。”陆公子语气认真:“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倘若你能坚守本心,你所渴望的一切会回来的。” “比如。”夜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倦了,总觉得跟他说话比跟老蛟说话还费劲。老蛟是听不进话,他是说不明白话,两个半斤八两都不是好东西。 陆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渴望的,是你已经失去的,不是吗?会回来的,只要你还是现在的你。” 夜谰眯起眼,目光微冷:“孤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能复活死人吗?” “不能,但是他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祝福着你。”陆公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夜谰顿感无趣,慵懒起身撩起额发:“孤不想同你啰嗦下去了。你说想借孤的时运,大可以借去。不过孤可不敢保证究竟多久能化龙。蛟族数千年未化龙了,孤又不受天道眷顾,此生能不能化龙都是另说……另外孤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回答。” 岂料没等他问出口,陆公子竟直白地说道:“蛟族能不能化龙,与夜公子没有丝毫的关系。因为您根本就不是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