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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轮抚摩她发丝的手就这么生生顿住,喉咙哽咽发紧,片刻,才努力调匀呼吸,柔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好好照顾你。”只觉她身子在自己怀中轻轻颤栗,如同窗外寒风中的梅蕊,格外娇弱无助,心下涌起无限爱怜,低头不住亲吻。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进宫了?” 小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句话,带着十万分的小心翼翼,却如一根小小的,看不见的针芒,刺入冰轮的心。 “你听谁说的?” “府中的人都在说,润兰都知道。”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默,长久的难堪的沉默,只有炭炉内,不时传来哔剥轻响。 林婉溪双手抱她更紧,脸紧贴她胸前衣襟,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只作若无其事:“如果你进宫,沁竹也会跟着去罢,忘忧年纪大了,太太曾亲口说的,要将她许与老爷身边的小厮。” 长期以来,她们都很有默契的,从不提及这个话题,可是此事现在迫在眉睫,已到了没法自欺欺人的地步,天知道,她有多么羡慕沁竹,若是她非不可要去做皇帝的妃子,她只求能跟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每天看见她,能陪伴在她身侧,她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身份。 冰轮双唇紧闭,没有出声。 “皇上已经许了我了,凭我们家的家世门第,你一进宫,即封皇贵妃,这可是莫大的恩宠荣耀。虽说皇后亦出身高门,又系圣上藩邸元妻,但数年之间,连夭二子,现膝下唯有一个公主而已,你进了宫,要是能生下皇子,必能取而代之。冰轮,你是最聪明不过的孩子,你知道这对你,对我,对我们整个霍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的身份就要发生重大改变,在这之前,你不要再出门了,好好静心养性,以后也少跟林家的那女孩儿厮混,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将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往来无甚益处。” 霍牧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宛如一桶冰雪对着她迎头浇下,满腔柔情顿时消失殆尽,周身的血液也仿佛在瞬间冻结。才刚尝两情相悦之乐,却又要受劳燕分飞之苦,叫她如何承受?没有她在身边,婉儿又会怎样?她实在不忍,也不敢想象。冰轮脸色苍白如冷月,低声道:“婉儿,我不进宫,我会陪着你。” 林婉溪道:“冰轮,我。。。。。。我好害怕。”语气哀凉无助,叫人万分不忍。 “别怕,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冰轮心痛如绞,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她的发丝上。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她生下来即注定万众瞩目,拥有常人不敢奢望的一切,可是到了这种年龄,却也要开始背负家族荣耀的重任,饱尝身不由己的苦痛,明知君命不敢违,父亲不能违,可是此刻,她只能笨拙的安慰她:“婉儿,我不会和你分开,我不会离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反反复复说着这些话,可是自己也深知这些话是多么虚弱无力,说到最后,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可是心里却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她开始痛恨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帝,他后宫佳丽如此之众,凭什么还要纳妃,天子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又偏偏要选她?她更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为什么别人能这么轻易的攥住她的命运?! “冰轮。” 林婉溪星眸含泪,仰面温柔唤她,她注视着她,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脑中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样美丽深情的少女,身心全系于她,她要如何做,才能护她一生周全,才可保她一世喜乐?若能如此,就算要她以性命来交换,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秋风萧瑟,天气渐渐凉了。 冰轮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浑身抖个不停,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乳母上去摸她额头,只觉得guntang如火,探她鼻间,亦是气息微弱,不由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今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您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可怎么办哇!” 王夫人本守在床边,一口一声“冰儿”的叫着,啼哭不住,一听这话,更觉撕心裂肺,上房乱作一团,正是没开交处,外面有人叫道:“太医来了!李太医来了!”王夫人仿佛见了大救星,连忙止住眼泪,迎上前去,丫鬟们忙放下丝帐。 李道忠知道情势危急,匆匆见了礼,放下药箱,在小杌子上坐下,冰轮的乳母早已将她的一只手拿出来。李道忠侧着头,诊了半日,道:“奇怪,脉象怎的如此紊乱,下官不敬,请求一观大小姐玉面。” 李道忠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常在府中走动,十分相熟,且事急从权,王夫人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了,急命人揭开帐子,李道忠仔细觑了觑冰轮的脸色,又揭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紧锁双眉。 王夫人急急问道:“老太医,怎么样?” 李道忠神情凝重:“夫人,实不相瞒,大小姐这病症,实是古怪,下官闻所未闻。” 王夫人一听这话,心不觉凉了半截:“老太医,你这样说,那就是没救了?” 李道忠想了一想,小心翼翼的道:“下官冒昧一问,大小姐近日是否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近来府中都很平静,没什么事,她除了不肯出门,不甚言语,也无异常之处,就是今日突然说要去城外散散,然后丫头们陪着去紫庐庵上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