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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蒨半晌没说话,李意行晓得她怯懦的性子,这还是二人成婚的第二日,她尚不曾那么亲近他。 于是他拂起薄被,手背贴着她玉白的身子,轻声:“还痛么?我帮着你起。” 他衣冠整齐,目光扫过她身上点点痕迹,很快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去寻到她的,与她交握,察觉到她的轻颤后,不由抬眼看她:“卿卿的手抖得这样厉害?” 王蒨不敢说实话,更不敢收回手,低声道:“只是身上痛着。很晚了,叫她们进来吧,还要去敬茶……” 李意行打量她一眼,这次叫人进来。 王蒨在李意行的着手下穿了件寝衣,李意行白皙有致的手指替她抚平衣角,动作中有几分熟稔,看得王蒨心中更为惶恐不安,因为李意行从前就是这样的。 成婚五年,他对她愈发宠爱无度。在外头,他是谪仙一般的人物,眼高于顶,待众人不冷不热。可对王蒨,他能够烧万金绫罗绸缎只为博她一笑,平日里莫说是奉茶更衣,李意行连王蒨吃饭都要亲手喂食,士族之间对此举颇有微词,因王蒨只是三等士族,即便出身皇家,与李氏也远远比不得,实在不至对她如此荣宠。 王蒨也受不得他这般行径,她又不是娇纵之人,何须他亲手做这些事?但那时约莫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竟相信他是爱极了才会如此。 今日想想,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吧。 王蒨忍着恐惧和迷茫,细细漱口洗面,婢子拿了身衣裳过来,被李意行接过手:“都下去吧。” 礼服繁复,王蒨在宫中虽不受宠,但也是锦衣玉食的公主,穿衣佩戴都是婢子们帮衬着,她自己是不大会的。前世她嫁到这里,最起初也是婢子帮着穿衣裳的,后来这位李氏大郎君愈来愈惯着她,才变成他帮她穿衣裳。 李意行理好中衣,见她还在发懵,不由瞥了她一眼。王蒨回过神,见他已抖好衣裳,本能一般将手臂伸了进去,还亲昵地蹭了蹭他。 这是他们二人从前的习惯。 李意行的动作微愣,很快又无事一般,继续帮她穿起别的,口中道:“卿卿昨夜喊痛,现在可还好?若是不适,不去也成的。” 王蒨别开眼:“好、好了七七八八,君不必担忧。”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格外明显,李意行将她的乌发理好,着手替她系好好朱红色的腰封,安慰道:“耶娘和善,卿卿不用拘束。” 和善吗?王蒨想,这果然是李意行啊,从头到尾都在诓骗她。 第2章 确切 李意行捂着她的眼,贴着她的耳…… 前世,李意行与王蒨婚后并不与大公婆同住。 李氏人脉众多,唯独李意行这一支与主家同住。巍峨大院盘踞于下河的临阳城中,可李意行不喜欢,他便带着王蒨住到了外头,与族人分居。他是嫡系一脉,主动提起分家而居,旁人都猜测是为了王蒨。 但王蒨分明记得,当初二人是成婚一段时日之后才搬出去的,如今才第二日,却已经住在了外院。为此,早上敬茶还需坐马车前去主院。 时辰本就晚了,婢女们满脸焦急,反倒是王蒨与李意行这对夫妻很是从容,李意行慢条斯理地替王蒨理好衣裳,将她抱上马车,又不紧不慢地叫人拿些茶果来。 王蒨并非不慌,而是根本就还没琢磨过来,即便眼前的一切那样真实,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重来一世。 二人各怀心事坐在马车内,下人送上新鲜的瓜果,又泡好新茶,无声退了下去。李意行坐在她身边,倒了杯热茶,见她魂不守舍,略微收敛了笑意:“卿卿没睡醒?” 王蒨垂首不看他,只盯着案上的荔枝:“醒了的。” “怎么见你脸色不好,”李意行将茶杯递到她唇边,“渴不渴?” 王蒨下意识张了口,心中不安。前世的李意行的确是如此宠爱她,可也并非一成婚就这般亲密,最起初,他待她只能说温和有礼,是渐渐才演化到事事亲力亲为的。眼前之人分明是十九岁的李意行,相处间却与二十四岁的他更相似。。 李意行不知她心中所想,放下茶杯后用帕子轻轻擦去她唇上的湿润,指尖触到她的柔软,染上一点微红。 他掩去眼中的神色。 车厢内静的诡异,王蒨无话可说,只得闭上眼装睡,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她的额头靠着厢壁,不知是不是昨夜闹得厉害,这具身体的确沉困酸软,她竟真的生的几分睡意。昏昏沉沉之时,李意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环着她的腰身,一手揉了揉她方才被厢壁磕过几下的额头,轻哄道:“睡吧。” 王蒨靠在他胸前,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淡香,不敢睁眼,心中悲凉。 她不明白,她的一生别无所求,为何连这场婚嫁都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李意行分明不爱她,却能装出十分的在意和上心,若非重来一世,她几乎为眼前的男子所欺骗。 日后的每一步她要怎么走,面对眼前人该如何做,怀着杂乱的思绪,王蒨闭着眼假寐一路到了李氏府邸。 王蒨下了马车,抬首看着面前的亭台楼阁。临阳地界甚广,李家独占三分,地上青瓦重叠,高阁似乎要直入云中。宫中去处远了要乘轿子,李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手握权势的盛族,时时刻刻都在挑战皇权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