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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少女的视线望去,他看到了对岸的钟楼,每年的元旦江城都会举行敲钟仪式。那座大钟气势巍峨,被装饰的明艳绮丽。 在濒临最高空的前一刻,人群里发出躁动的呐喊:“十,九,八,七......”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将人的心脏也牵着往跨年的激动中代入。 “哥哥......”少女的眼神里只有他,她曾与褚澜川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所有的心动,哪怕片刻的光明都是他给的。 她挪了挪唇,声音却被浑厚透彻的新年钟声盖过,消失无声于终生喧闹当中。 摩天轮外烟花盛放,再好的美景也不过终将陨落。 褚澜川蓦然凑近,略粗粝的拇指触碰到她绵软的耳侧,那动作只叫人心猿意马。 云昭以为自己刚才那句冲动产物下的话,他一定是听见了,她像是即将登上宣判台的信徒,心情是难以名状的复杂。 褚澜川眉梢眼角仍然一如往常的平静,他像是温室花园的主人,对悉心照料的玫瑰耐心有余。 他帮女孩把即将下坠的玫瑰重新别到耳后,嗓音染上低靡的哑然:“新年快乐,昭昭。” 原来没听见啊。 她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新年快乐。” 失望回归于平静,但总归第一声“新年快乐”是两人对彼此说的,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便极好。 放在口袋里手机震动,一打开一条信息就直入眼帘。 【新年快乐,我的昭昭。——From Tan】 在利益相争的环境中长大,谈厌不懂得什么叫谦恭友爱,只要想得到的,他可以漠视道德去横刀夺来,只要想摧毁的,费尽气力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可唯独在云昭面前,他一点一点学着如何去爱,那些阴暗、丑陋的一面被压抑克制,算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褚澜川心下一默,猜测着问:“是伯母发来的消息?” “没有。”云昭揪着围巾的尾穗,憋了句:“同学群发的新年快乐。” 褚澜川附和了声:“想必也是,她应该在车里睡着了。” 编辑的消息写好又删除,不理谈厌显得过于刻意,这个时候平时不联系的朋友都会发一句新年快乐,可要把消息发过去,她先前说的那番话就像是不作数。 时空仿佛静止般,唯有脑子的想法不停翻转变化。 等等......云昭突然觉得不对劲,原本在滑过第二个弧线后的摩天轮应该顺势下降,但在一瞬间内,游乐场内所有的设施全部停滞,游客集体脸色大变,摩天轮外的部分设施上很多小孩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她的心也陡然沉了下,却在不知所措时被一双大手握住。 那双手不是谈厌那种病态的苍白,是专属于褚澜川的鲜活有力,条条筋脉在手背蜿蜒,男人指甲修剪齐整,可窥见尾部的月牙白。 “放心,我在。” 如同云端跌回陆地,危难中的踏实感更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信任。况且从褚澜川救赎她开始,她对他就是义无反顾的信任。 巨大的摩天轮下,新年弥漫的热闹氛围不在,行人秩序一片混乱,有的还在拍照现场上传朋友圈。 负责人匆匆忙忙来到控制室询问:“怎么回事?是电路短路了吗?” cao控机器的工作人员眼圈都急红了,小姑娘把电脑显示屏的界面调给负责人看,上面只有一条简单的讯息。 【十分钟后,游乐场内将进行爆破。】 这家游乐场在全国也算是小有名气,这回落地江城,本想趁着开业头几天通宵跨年迎个好彩头,谁知会碰上这样几率小到要命的事情?! 负责人坐在电脑前,让小姑娘先去报警,进而紧急调动所有工作人员在游乐场内每一处设施进行排查,是否装载有易燃爆破物体。 万家灯火中,辉煌霓虹仍旧闪烁。 好不容易,何巍然得了休假,回到父母家吃饺子。 父母年纪大了,耳背眼花,他每每说话都要提高好几个音调。 母亲最是疼爱他,只有一个孩子,若不是当初听了他爸爸的送他去警校,她也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 “来,巍然,多吃点补身体。”母亲端来醋碟,和他寒暄道:“我前几天看电视新闻了,登了好多寻人启事,那些孩子还那么小,突然不在父母身边不知道要愁坏多少家庭。” 何巍然跟父亲碰杯道:“确实,我们最近为这个案子也算焦头烂额,澜川都亲自卧底去查了,可惜收获不大。” 三口之家暖融的氛围被手机铃声打破。 何巍然面色染上阴霾,母亲还没注意到他怎么了,语气稀松平常:“是过年过节打来的问候电话吧,就在这儿接吧,没事儿。” 他默了片刻,这铃声是他专门为警局来电设置的。新年夜刚过,就有突发情况了,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 何巍然只花了一秒钟时间思忖利弊,他是人民警察,在守卫小家幸福之前,万家灯火更值得他奔赴一线。 他搁下筷子,朝父母敬了一个军礼:“爸妈,执行任务,等我平安回来。” 母亲爬满皱纹的脸很快出现了动容,她默然抹了一把泪:“巍然,我和你爸爸在家等你。” 情况太过于紧急,如果爆炸在十分钟内发生,从警局往游乐场赶,哪怕争分夺秒,时间也不够。幸而何巍然家里江边不远,飙个摩托车五分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