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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僮看到她,便是“呦呵”一声笑起来:“原是阿笙jiejie。” 他遥遥点起来手指:“十比一,赢面最大的是那一艘赤龙舟,jiejie今天押几两银子?” 阿笙瞥一眼各色龙舟的船型,取出小荷包,兴致盎然道:“五百枚铜钱,押在那艘白龙舟上。” 却是完全忽视了小僮言语间的小伎俩。 小僮当即苦了脸,“您这手也捂得太紧了些,公子难不成您还让阿笙jiejie付私房银子?” 他才转过头想唤一声“崔公子”,喉咙就被卡住,讷讷道:“阿笙jiejie,你抛弃了崔小公子,另择朽木而栖了吗?” 便是脾性再好,许志博也不由得黑了脸:这还真的是来看龙舟了。 还有,什么叫朽木?他明明是良木! 然而许志博还要维持自己温润的形象,又不能多说些什么。 他笑着掏出来十锭白银:“那我也添一点彩头,就压这艘赤龙舟吧。” 这艘朱色漆过的船是隶属于范府的,但其实木材连同桡手都是许家出的,只不过少有人知罢了。 许志博对自己家的木艺活计,以及矫健的船夫们都很有信心。 这可是斥了重资的。 然而他有心没有先说出来,想等到自家的赤龙舟赢了之后,再轻描淡写的在阿笙面前提上一嘴。 小僮笑着接过银子,“爷可真是阔绰大方,依小的看,比那公子璜也差不了多少的。” 这崔家的小郎君,许志博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之前当他是个皮相好、不谙世事的清闲公子哥,直到这崔珩晏去年的时候听从师父的指令,去行商入世。 当时崔珩晏几乎是两手空空的到了南方,才开始许志博还不以为然。 他们许家之前也在陇西郡有一些产业,然而当地的李氏门第高华,权势滔天,尽管自己家不涉及经商,然而却扶持了旁支,予以便利,几乎垄断了当地的木材与染料行业。 强龙难压地头蛇,尽管许志博自认为自家的木料质量,比李家粗制滥造的东西不知道好了多少,却也只能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只开了两三个铺子,赚些许微薄的利润。 直到后来。 想起崔公子这三个字给他们带来的噩梦,许志博打了个寒颤。 不出两个月,当地的李家铺子几乎倒了个干净,崔氏的名号其实也只在博陵叫的响,到了陇西确实没有什么用的。 那一整条街的泰半铺子,都挂上了“晟”这个崔珩晏自取的名字。 风一吹,便是满街的撒了金粉的“晟”字旌旗飞舞。 等等,晟? 许志博偏过头,看一眼正兴高采烈等待龙舟竞标的“阿盛”,自嘲笑开。 当真是想得太多了。 崔珩晏可是名门的公子,若是真的看上哪个侍女,怕是早就收进门内,做通房丫头了。 便是小娘子再怎样清丽滢滢,到底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丫鬟,估计入不得公子璜的眼的。 不像许志博他自己,绝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身份地位,还愿意给阿笙一个几乎与明媒正娶的妻一个位分。 然而阿笙绝没有如此细致入微,不会像许公子一样,连第三个儿子的生辰礼该怎么cao办都已经想好,她不依道:“怎就会输?” 刚才那小僮收了银子心中快慰,还用艳羡的语调和她说:“阿笙jiejie,你也不要总是听从崔小公子的建议了。他虽是颖悟绝伦,可也不能面面俱到。像这次,必然是许郎君压的对,咱们涿郡的人都晓得他精明利落。崔公子年岁尚幼,想必也是比不得他老道的。不论如何,你总不会输的就是。” 从小到大,都是崔珩晏亲口告诉她,该如何甄别哪一艘船有潜力能赢的。 公子璜的聪明头脑,在阿笙看来,永远是举世无双。 刚刚许志博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因此没有听清:“什么差不差的?” 他直接又让小厮掏出十两白银:“这样呢,再添些银子,全压在那艘赤龙舟上,总不差了吧?” 污蔑她可以,但怎么能瞧不起才华横溢的公子璜? 阿笙这下彻底动了气,跟着隐隐认真起来,她转向许志博:“您若是不在意,不妨和我赌。若是我猜错了,赔给您双倍的银子,总比那十赔一赚得多,怎么样?” 阿笙赌这一艘白龙舟,赌公子璜的眼光,赌这么多年的信任。 绝不会让她输。 可是在许志博看来,女郎粉润的脸染上几分怒色的薄红,即使是严肃起来也是清丽莹美的样子,与刚才谨言慎行的形象相比,更添几分婉转灵动。 许志博暗想:这怕是阿盛要在自己面前显出自己的才智呢,怕自己瞧不上她。 怎么会呢,一个女郎家只要乖乖巧巧做个漂亮的摆设,他自然爱的不行了。 可是佳人动怒,淡樱色的唇都轻轻抿在一起,他哪能不从? 当即许志博颔首,“好啊,不过输了也别怪我无情。” 谁稀罕! 阿笙冲着微张着嘴傻掉的小僮挥挥手,“烦劳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刚才给的五百铜钱,便留作请你吃茶吧。” 小僮眼珠转了转:这直接白收钱,还只是看个结局早就定下的赌局,自是再好不过。 他点点头,现在的有情人真是玩得花样子多,他一个乡下来摸爬滚打的小子,便是也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了不少年,有时候依旧看不懂这些有钱人家玩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