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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报官二字, 孟夫子大惊失色,忙问他:“你要告谁?” “谁欺负我娘, 我就告谁。” 孟夫子“……” 这恐怕得一窝儿端了。 孟夫子清楚这孩子骤然失去娘亲,心里自然会有一定的落差,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但报官哪是这般容易的?更何况那孙大人又是何人?那可是户部尚书,若是叫他一个孩子给告倒了才是个笑话。 再者说即使他去报了, 京兆尹府的人敢接吗? 孟夫子敢这么说, 狗蛋儿若是能扳倒孙尚书,往后他再也不去那勾栏瓦舍。 孟夫子将利弊都与狗蛋儿分析清楚, 但这孩子跟他娘一样,都生了一副驴脾气, 倔得很,怎么说怎么不听,索性就由他去了。 就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总得叫这孩子亲自去试试才能死心。 掐算着日子,孟夫子料定他今日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报官若是这么简单,京兆尹府还不得忙死。 这报官的流程可不是光人去就成,提前还要写好状纸呈上去,且他们京都的府尹是逢五逢十接收状纸,今日并不是时间,所以即便狗蛋儿今日去了只怕也是徒劳。 “我还有些事,你带几个人去吧!” 这几日因为狗蛋儿和张翠花的事情,府里一直忙得很,一直到狗蛋儿回来孟夫子才有时间处理内务。 孩子要折腾,他总不能全依着他的性子来,就叫了三个下人跟在他后头看着,免得再闹出什么事儿。 如此,他也好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唉,管理一个皇子府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 至于狗蛋儿那边,等他们一行四人到了京兆府衙门前,堂上正在审案,此时,百姓们正远远地站在审讯大堂的门外,听着堂上案情的审理。 在大魏,审理案情具有一定的公开性,甚至还会设有观案的区域,《周礼小司寇》有言:“以三刺断庶民狱讼之中,一曰讯群臣,二曰讯群吏,三曰讯万民,听民之所刺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 狗蛋儿只知道报案,等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不过他也不惧,丝毫不怯的找了个人问起了这报案的流程。 好在他问起的那人对于这衙门审案,以及各项事宜也都清楚,虽然见他是个孩子,却也不糊弄他,直接给他指了那接收状纸的地方。 只是,他过去时那书吏却说:“今日不接状纸,逢五逢十再来,且得再等两日。” 狗蛋儿还想再与他分辨,那书吏见他空手而来,又劝他两日后来的时候记得携带状纸,便挥手让他出去,他还要记录这堂上的案情进度,哪有时间跟一个孩子絮絮叨叨? 狗蛋身后跟着的三个下人本就是得了孟夫子的吩咐,见今日来此一无所获,便建议说先回去。 只要将人劝回去,两日内六殿下必定能赶回来,届时如何去处理就是上头的事情了。 但他们虽是这么劝,狗蛋儿却不愿,若是他干爹回来知道此事,必定要掺和进去,唯有此时行事才能不把他拖下水。 他娘走之前可是与他说过,让他不要给他干爹惹事,狗蛋儿不保证自己不惹事,但他会尽量确保自己惹出的事不牵涉到他干爹。 思及此,他又找到了刚才指引他去找书吏的那个男人,问他应该怎么办。 那人叫赵之垣,此番见狗蛋儿这孩子又来找他倒是觉得有趣。 说起来,他也是这京都的富家公子哥儿,平日里没什么旁的爱好,就爱来这京兆府尹听听这案情审理,跟着凑凑热闹,遇着什么稀奇有趣的案件便回去跟家里头说道说道,久而久之,就什么也都知道些。 这衙门他来的多了,却还是头一回遇着个孩子来报案,自然是耐心与他讲解。 “若说不递状纸直接报案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要付出些代价。” “什么代价?”狗蛋儿忙问。 赵之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笑了笑,指了指衙门口边儿上的一面架起来的大鼓,低声道:“你瞧见衙门口那面鼓了没?” 没等狗蛋儿接话,他又徐徐解释道:“那鼓叫鸣冤鼓,虽然它的作用大多时候是为了召集官差,但说起来想要报案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里,狗蛋儿眼睛一亮,当即就要告辞过去,但那人却话音一转,弯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又说:“你不会以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吧?若是报案都像这么简单,京兆府衙门还不得忙死?” “倒也是。”狗蛋点点头,也认同他说的这话。 赵之垣手持纸扇,以扇击掌,直言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那鼓但凡敲击必要受到杖责,毕竟衙门已经给了流程,若是按着流程,自然不必受到杖责,若是不按流程办事,就得付出代价。” “啧啧啧!说起来,本公子来这京兆府衙门听过这么多案子,抛开召集官差之外,也只见那鼓敲了一回。” “不过还有一面股比这明渊谷还要响亮,叫登闻鼓,只不过那登闻鼓是在朝堂外悬挂,平常人可去不得,你就莫要想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时,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话间,隐隐还带着憧憬,听惯了这衙门上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他倒也想听听能呈到圣上面前的大案子…… 嗯……不为别的,只是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