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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说完之后,狗蛋儿便告辞出门离去,赵之垣对他的选择也是不置可否,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大事?能够等上几日,何必要受那杖责之刑,实在没这个必要。 他就知道这孩子是怕了,所以也不再管他,如往常一样,接着听案子就是。 京兆府衙门审案的公堂之上,装饰并不富丽堂皇,颜色多用灰调,两排捕快执仗而立,倒显得有些肃穆、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所审之案乃是一桩盗窃案,而堂上的京兆府尹大人正决断时,只听从外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有些熟悉这衙门流程的自然知道什么情况,但更多的人不过是来瞧瞧热闹,尚且不知是何事,只知道因为这鼓声,案情审理突然终止。 公堂外头观案的众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外头的鼓是谁敲的?” “等会儿就知道了,我可听说了,不管是何种原因,击鼓便要被杖责,又有好戏看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也不怪官府……” “的确!” 不管旁人怎么议论,打从听到这鼓声响起的那一刻,赵之垣的心间也随着这股声波动起来,心道:那小子不会真跑去敲鸣冤鼓了吧? 他也就是说说,谁能想到这小子真去啊!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古人诚不欺我! 衙门处的人每日都是听着这鼓才开始上公堂,自然分得清这是鸣冤鼓被敲响的声音,但这鼓也只是在早或是晚才会敲响,若是其他时间…… 那便是有人想要不按衙门规定来投案了。 审案的进程无端被打断,京兆府尹大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即派了两个衙役出门瞧瞧是个什么情形,顺便也把那击鼓的人带上来,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不按规定来投案皆是要受到杖责。 京兆府尹大人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定要给这人一个教训。 公堂上的案情已然暂停,就等着那两个衙役回来,结果那两人回来时,直接带了个几岁的孩子,瞬间惊住了在场的众人。 看着狗蛋儿这个头,众人心道:不会是这小子故意敲着玩儿的吧!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 不仅是围观的人群就连京兆府尹大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打吧,这毕竟是个孩子,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若是不打,万一以后孩子们都像他这般行事,那公堂之上岂不是乱了套了? 也是难! 好在衙门处的师爷是个脑子活泛的,见大人遇着这情况还有些为难,便凑到他耳边小声建议道:“孩子若是打不了可以让他父母代为受罚。” 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听话扰乱公堂,自然也得他父母前来受罚,甭管是谁也挑不出毛病。 打定好了等会儿就这么说,只见京兆府尹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厉目喝道:“堂下何人。” 狗蛋儿虽是出身北凉王府,但并非世子,身上也无功名,自然要下跪行礼,这一点孟夫子从前教过他。 只见他行过了礼才道:“启禀大人,草民狗蛋儿,有案情要报,今日惊扰公堂,深感歉意,愿意认罚。” 上公堂之前,这番说辞他早已想好,所以此时回答起来也是滴水不漏,条理清晰,既说明了自己今日的由来,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场的众人原先只当他是出于玩闹之心才会敲响鸣冤鼓,听他这么说,竟是来投案的,倒是叫他们出乎意料。 不光围观的众人,就连京兆府尹大人也深觉意外,他原先只是想着问清楚是谁便叫他父母过来,如今虽时与他想的不同,但不管是何种原因,杖责均不可免。 “你既是来投案的,理当按照衙门流程,先递了状纸再等候开审,如今无视衙门规定,击鸣冤鼓扰乱公堂,需先受十丈刑,你可认。” “回大人,理当如此,草民认。” 自敲响那鸣冤鼓时狗蛋就已做好了受杖责的准备,此时听大人说起,回了话后直接宽了上衣,朝着站着的两排衙役旁的板子上趴了上去,等待杖责。 众人对他这熟门熟路的做派皆是一愣,就连府尹大人亦是如此,这都是赵之垣提前就与他说过的,详尽无比。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狗蛋儿却是十分感激,心道:他可真是个好人! 但这还不算完,只见狗蛋儿趴好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府尹大人,面色如常的道:“大人,草民已做好丈刑的准备,还请开始吧!” 他这波cao作直接给府尹大人以及那两排衙役都整的一脸懵,若是旁人也便罢了,他们兴许还能夸一句识时务,偏偏这是个孩子,怎么下手? 今日若是真打了,传出去不得叫人笑话? 府尹大人心中苦笑:他娘的,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 公堂之上安静如鸡,顿了许久,府尹大人到底还是没按着狗蛋儿所说的叫人杖责,只管让他传唤自己父母上堂。 但说到父母,却叫狗蛋儿心头一痛,只见他一脸沉痛地回道:“草民今日击鸣冤鼓便是为着我娘的事情,我娘已经走了……怕是来不了。” 府尹大人听他这么说,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自觉触及到这孩子的伤心事,却也不得不按着法理来行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娘既然不在了,那就叫你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