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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点了点头, 而后道:“还有一事我需要告诫夫人您, 这位姑娘身子孱弱有些虚, 你们得细心养着若不然等瓜熟蒂落时,恐怕她会难产危及性命,但你们若是想要落胎,那是万万不可, 轻责日后不能生养,重则危急性命。” 赵襄慈柔柔的应道:“多谢郎中, 您慢走。” 目送着郎中离开,赵襄慈笑意僵在脸上,她着人喊来管家吩咐让他看紧郎中, 倘若他敢透露半个字,那便只好下狠手。 她凝着榻上女子,满眼心疼与不安。 阵阵雷声惊醒了假寐的赵襄慈,她睁开眼望着榻上缩在衾被里熟睡的女子,她吐了口气,又闭了眼小憩。 “舅母……”沈晚伸出一只手,拉着帷帐想要坐起身。 赵襄慈扶起沈晩,轻声道:“沅沅醒了?怎得不再睡会儿?” 沈晩眉目怔怔,恍然如梦的看着她:“舅母,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早该想到的,她月事一向稳定,偏偏自上月初月事便没再来过,这些天她还总是嗜睡吃不下东西,这都是孕中女子害喜才会有的反应。 赵襄慈眼眶微红,她见不得小姑娘委屈,轻声细语的安抚道: “沅沅你放心,此事只有舅母一人知道,舅母也不会告诉你舅舅。” 沈晚哑声道:“舅舅那般聪敏,怎能瞒得住他。” 她幼时同兄长顽皮,不慎摔碎了江庭白一个御赐的金镶玉砚台,乳臭未干的两个孩子怕被责罚便偷偷将砚台藏到书柜下,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晚膳时候江庭白竟当着他们爹娘的面说起此事,他们为此尝到了皮rou之苦。 念及此沈晚心惶惶,她做了如此荒唐的事,向来严厉的舅舅定不会容她,倘若被爹娘知道…… 沈晚不敢再细想,她蜷起纤瘦的身子,瑟瑟地发抖,她颤声道:“舅母,我要了结腹中孽种。” 这孩子来路不明,连他的父亲她都记不得是什么样子,将来若生出来,她们母子该如何活下去。 赵襄慈挨着床榻坐,对上她湿漉漉莹润的水眸,她握住小姑娘冰冷的柔荑:“沅沅,你信不信舅母?” 沈晚迟疑半晌,微微颔首:“自然是信的。” 赵襄慈温柔的说道:“这几日你待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出去,哪怕你舅舅来找你,你也不许见,若有麻烦我会帮你挡在外头。” 沈晚颦起眉心,露出茫然的神色问道:“不让我见舅舅?” 赵襄慈颔首道:“你只管听舅母的,安安心心养身子。” 沈晚面上带笑,兀自咽下喉间的酸涩。 果真只能如此了吗。 江庭白守在小院里来回踱步,见赵襄慈推了门扉走出来,迎上前道:“如何?”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赵襄慈神色平静,浅浅笑道:“方才郎中替沅沅诊脉,说没什么大碍,服两贴药就会好。” “你不让我为沅沅把脉,却让郎中过来,夫人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江庭白神色凝重的问她。 赵襄慈淡淡道:“你我夫妻之间那么多年,我有什么事好瞒你,你莫不是疑心病又犯了。” 江庭白有些不放心,想要亲自去确认一下,他又道:“那你带我见见沅沅,我想再为她搭个脉。” 赵襄慈拽住他的袖子朝他喊道:“沅沅才睡着,你别去扰她。” 江庭白想了想道:“也好,明日再瞧吧。” * 夜凉如水,晚风拂过赤红的枫叶簌簌飘落,荡漾在微澜的碧水上。 月色皎皎银白的灿光缀于廊檐,仿若薄纱虚掩着院内的景色。 赵襄慈趁着侍从打盹这会儿,潜入沈晚院中。 点了灯收拾细软,一切妥帖后她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荷包,交到沈晩手里:“这里有几十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千两银票,你们躲到城外的三清观住上两天,若是银钱不够使了记得书信予我,我会亲自送来。” 沈晚攥着荷包,细弱的声音轻唤道:“舅母……” 赵襄慈淡漠看她,提醒道:“耽误了时辰城门下了钥你可就出不去了。” 沈晩还未曾见过她这般雷厉的模样,她娇柔的应了两声。 赵襄慈将她所需的东西置办齐全,趁着夜深人静她带着她们二人往后门走。 然而当她们走到廊庑转角处,却遇见了江庭白。 江庭白面色铁青,凝着她们三人,“沅沅你要去哪儿?” 沈晩戴着帷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听到他薄凉冰冷的语气她就知道,她舅舅很生气。 赵襄慈沉默了一瞬,檀唇轻吐心虚的说道:“沅沅身子这两日一直不好,吃了药也吐,我就想带她去郎中那瞧瞧。” 江庭白没有戳破她的谎话,他徐徐道:“吩咐管家去就是了,三更半夜出府若是遇到” 赵襄慈想瞒也瞒不住,忖度他已经猜到了便道:“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怨就怨我。” 江庭白摆摆手,径自走向沈晩。 沈晩眉头轻轻一蹙,“舅舅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我并未怪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应当与舅舅讲。”江庭白叹了口气,他多少能想到其中缘由,但他委实不能苟同:“舅舅自小就看着你长大,不管你做了什么舅舅都会护着你。” 沈晩秀眉拧起,“舅舅,我想离开。” “舅舅,当务之急还是将沅沅送走,不然太子余党绝对会伤害沅沅。”沈景延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语气从容沉稳,望向沈晩的眸光也清冽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