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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老爹端着一盏茶,也不忙着喝,只是看着茶碗里头的浮沫出神。 等了一会儿,贾尤振率先开口了:“岳父大人近来身子可好?以前开的那方子不知道还管用不管用。要不改天,小婿带个御医过来,再给岳父大人瞧瞧。” 靳老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贾公子,那什么岳父大人之类的,老夫可担不起。我家就一个女儿,虽也许过人家,不过可怜她命苦,夫婿走的早,只留下她孤儿寡母两个。” 贾尤振一心想要讨好靳老爹,仍然是笑着说:“岳父大人千万不要推辞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您是文轩的外公,我是文轩的爹,我不叫您岳父大人,该叫您什么呢?” “哦,这么说,你是想来抢我们家文轩的了。” “文轩是我的骨rou,我当然想听他叫我一声爹了。不过小婿此次前来,并非只为了文轩,小婿是想正式向您提亲,择日迎娶了了过门。” “迎娶?您贾公子好像是有正室夫人在的。”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前些日子,小婿才奉父亲之命休妻。” “你既是休妻再娶,想必京城里有很多名门闺秀可供挑选。我们家地位低下,只怕是高攀不上,更别说小女还是守寡之身了。”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靳家祖上,乃是世代书香,岳父大人更是饱读诗书,小婿尚且自愧不如。 更何况了了最先就是许给了小婿,她又为小婿添了一个儿子,嫁给小婿,自是名正言顺。” 靳老爹冷笑了一下,道:“小女是在跟第二个夫婿的时候得的此子,与贾公子何关呢?” 贾尤振一怔,他总不能在靳了了父亲的面前说,这是他跟靳了了背着那第二个夫婿所生,竟一时语塞。 靳老爹又咳嗽了一声,把手往门边一伸:“贾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人现在生活的很好。小女虽是守寡之身,可平素向来行为端正,从未落下话柄。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贾公子的血脉,老夫都不能容忍外人说三道四。 请贾公子回去吧。您现在春风得意、位高权重,听说最为皇上器重。 小女鲁钝,怕是没那个福分做什么尚书夫人。 至于文轩,是谁的孩子,贱内与我都不清楚,可现在文轩姓靳,便是我靳家的人。” 贾尤振没想到靳老爹如此顽固,赶紧说:“岳父大人明鉴,倘若文轩不是小婿的孩子,小婿定不会强认。” “这么一说,你们贾家,只是想抢走这个男孙罢了。”靳老爹先是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冷哼:“哼!我听说你多年无所出,想必是因为这个因由才休了前妻。现在知道小女得了一个男儿,就赶着上来相认了,好继承你家那一脉单传的家业不是? 老夫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文轩,是姓靳的。” “岳父大人,小婿不知道了了跟您说了什么,可文轩是我的孩子,千真万确。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滴血认亲。” “滴什么血?认什么亲?文轩是贱内看着了了生下来的,我们有什么好认的?” “岳父大人,小婿……” “你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走吧。若是真有那个心,早干什么去了? 当初她一个女人家大着肚子,住在镇子上的客栈里,要不是有黎泉照应着,只怕母子二人都保不住。 贱内跟老夫赶过来的时候,小女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我靳耀祖是个没出息的人,前面半辈子靠着祖上积下来的银子过活,后面这半辈子,却是靠我女儿得来的血泪钱过活。 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你贾公子又知道多少? 我只问你一句,要是文轩不是个儿子,是个女儿,你们贾家,还会这么紧着凑过来,要娶她过门? 只怕就是我们抱着孩子找上门去了,也会被赶出来,说我们不自量力!” 站在门外偷听的靳了了,还是头一回听到她爹说出这种话来,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一向以为靳老爹太过严厉,也一向以为他其实是以自己这个女儿为耻的。可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他爹把她吃的苦受的罪全都看在了眼里。 靳了了热泪盈眶,站在一旁的靳家嫂子无声的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她跟娘亲对视一眼,只觉得心里更加温暖。 忽然袖子被人一拽,她含着泪低头一瞧,却见靳文轩睁大了两只圆溜溜亮闪闪的大眼睛,好奇的问:“娘,你怎么哭了?” 靳了了怕里头的两人听到了,赶紧抱起靳文轩,走远了几步,小声说:“娘没哭,刚才房顶上落了灰,眯了眼。” 靳文轩赶紧说:“我给娘吹吹。” 说着,就把一张小脸凑了过去,嘟起小嘴“呼呼”的朝靳了了的脸上乱吐气。 靳了了脸上的泪却越淌越多,她只觉得这几年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是值得的。 而另一边的屋里,贾尤振哑口无言。他耳聪目明,靳文轩在外头说的那句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面前的靳老爹,虽然骨瘦如柴,却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能回答靳老爹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找到靳了了,并且照顾她? 因为他知道有黎泉在照应着,而自己一时之间无法脱身,靳了了暂时无恙,而自己要为了靳了了和孩子的将来打拼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