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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池雨以为是她来晚了,惹得太后不悦,忙敛了神色,恭敬地说:“太后金安,王府中有事绊住了脚,来得晚了,还望太后不要放在心上。” 孙灵月使了浑身力气才压下酸意,费力地撑开一个笑容:“王妃快起身,宫中百无聊赖,你能来陪着哀家说说话,哀家不知道多欣喜,又怎会放在心上。” “多谢太后,感念太后宽容。” “王妃嫁入皇家多时,哀家喜欢得紧,叫声池雨可以吗?”孙灵月端起茶盏,借着饮茶掩住面上生硬的表情。 “能得太后喜爱,实是池雨之幸,得太后亲近,池雨怎会推却。”温池雨面上轻松,心里依旧有些拘谨。 孙灵月看不见似的,转了话头:“哀家同先帝和景王年少相识,少年时一起在林中打猎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实在叫人怀念。深宫寂寥,不知何时能再林间策马。” 提起先生年少时,温池雨眼中有了光彩。 孙灵月掩唇道:“哀家望着你水灵灵的样子,想起了从前,想当初哀家也是如此明艳,不谙世事。一时忘情说得多了,池雨不要多思,哀家与景王相见时,先帝都在一旁陪着。” 温池雨遗憾与先生相遇太晚,从前也曾听他讲过和先帝狩猎的事情,恣意少年郎,心中一直默默描绘他年少的模样。听得太后居然少年时便和先生相识,有些意外,也想多听她说些:“太后风华正盛,池雨不敢比拟。” “哼,是吗?”孙灵月喉间轻嗤一声。 第79章 “红颜未老君先逝,先帝去得早,哀家这风华又有谁来赏。揽镜自照,孤枕难眠。” 太后神情哀切,话里透着凄凉,温池雨于心不忍,眉头蹙起,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生怕徒增感伤。 孙灵月看她切切实实担忧的模样,不复从前的谦卑疏离,知道目的达成。 又趁她不注意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光,逼出眼底湿意,假意擦拭眼角:“瞧瞧哀家,整日自言自语惯了,难得池雨肯来陪哀家说说话,竟然失了分寸。”放下茶盏,毫不遮掩地露出勉强的笑,“池雨不会被吓着,下次不肯再来了吧?” 温池雨这才知道,为何太后常常邀她入宫相伴。 身份高崇,珠翠罗绮,也不过是个夫君早逝的可怜人。先帝与先生兄弟情深,原来太后是借着同她说先生年少时模样的契机,暗暗怀念先帝。 不由放软了声音:“太后和善,能得太后青睐是池雨的福气,日后定常来陪太后谈天解闷。” 闻言,孙灵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暗叹恩国公夫人果然好计谋,稍一示弱就能叫她软了心肠。 闲适地捻起碟中的荷花酥,染了红艳蔻丹的指尖稍一使力,酥脆的糕点一分为二,碎渣飘散,沾了些许在指缝中,用帕子擦净后嫌恶地丢到一边:“说起来,池雨福气真真是厚,景王府后院空了这么些年,干干净净的,不知省了多少心,羡煞了皇城里的众多贵女。” 从前温池雨来寿康宫时,一向是太后问什么她答什么,有礼有节,不过分表露情绪,略显生疏。但今次见到太后脆弱的一面,觉得从前做错了,不该辜负其善意。 见太后主动提起旁的,怕她再陷哀怨忧愁,不再掩饰自己,羞答答地看着茶盏中浮沉的叶片:“王爷极好。” “是啊,景王德才兼具,仪表不凡,清冷淡漠的性子,当年不知多少闺阁女子芳心遗落。” 温池雨垂着头,错过了孙灵月眼里nongnong的戾气。 “王爷当年……常出现在人前吗?” 她与先生之间差了十年,及笄后才随着家中长辈在各个宴席上露面。景王,从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于当时的她而言,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不曾,景王性子淡,并不沉溺情爱一事,只在年节宫宴时露面。”这在宫中不是秘密,找个资历老些的宫人就能问到,何况温池雨和太皇太后及长公主走得近,孙灵月瞒不了她。 莫名积攒在心底的酸意刹那间消散不见,温池雨眉梢带笑,秋波流转:“太后能多讲些王爷当年的事吗?” 孙灵月计谋得逞,却半点也笑不出来,勉强装出轻松的样子,将之前就编好的故事说给她听。 温池雨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像从前呆上一阵就找借口走,孙灵月歇下来饮茶时,她还意犹未尽地问:“王爷下厨的本领,是当年林间狩猎时跟太后学的吧?” 孙灵月动作一顿,茶水险些呛进喉咙,模棱两可道:“或许是的。” 先帝还是太子时,喜爱狩猎,景王常伴左右,宫里人尽皆知。 孙灵月不敢编得太离谱,只说了她当时因着父亲职务关系去过几次围场,因缘巧合下遇到了前来狩猎的先帝与景王,渐渐熟悉,才有了后来入潜邸进后宫。 “先帝就这么去了,景王许是怕忆起曾经同先帝结伴同游的情景,竟渐渐与哀家疏远了,池雨千万记得,不要在景王面前提起哀家。” 起初看太后提起先生时的亲近之意,温池雨还有疑惑,因为她想起之前跟先生说起太后时,先生言语神色间分明带着不悦,还叫她离太后远些,原是为了这个。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 太后失了先帝已然心碎,若先生这个往日好友也冷了脸,不知该有多心寒。不过她也不舍勾起先生思兄之情,叫先生难受伤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