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緣深情起

    兩年後

    韓克非提著公事包走進世貿商圈的一棟辦公大樓，按下十二樓電梯，直達大將建築師事務所。

    這是他多年來，每天一成不變的路線。

    一進辦公室，總機小姐馬上站起來。

    「建築師，丁小姐和她的助理在會議室等您。」總機小姐說話輕聲細語，不知不覺竟紅了臉。

    「嗯。」韓克非莫名其妙地掃了新來的總機一眼，不知她為何臉紅。

    看了一下腕錶，確定尚未遲到，才從容不迫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整理今天開會的資料。

    會議室這邊坐著兩位女子。

    「Amy姐，我很緊張。韓建築師是不是個很難搞的人？」周曉潔一邊檢查手提電腦上的3D設計圖，一邊擔心地問。

    丁寧微笑地安慰她道：「曉潔，妳已經問了無數次了。沒這回事，他只是力求完美。想想看，業主第一次推出含裝潢的預售屋。結構是他設計的，內裝又委託他監造，成敗都在他手上，他能不仔細嗎？」

    「這些我都知道，但這幾張設計圖改了不下三十次，好不容易才定案，我擔心開完會後又要變更。自從我接下這案子後，每天都在神經緊繃中度過。」

    「妳的感受我都懂，我也是過來人。等這些圖面全都確定下來，就讓妳放假幾天，輕鬆一下。」

    兩人說話間，韓克非拿著設計圖進來了。

    聽到腳步聲，兩位女性趕緊禮貌地起身相迎。

    當韓克非與周曉潔視線交匯的霎那，兩人俱是一震。

    幾秒後，韓克非首先恢復慣常的工作態度，道：「Amy，這位小姐是......」

    「克非，她是我的助理設計師周曉潔，這個案子目前都是她在修改。她跟著我兩年了，工作認真，也很富創意，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

    韓克非點點頭道：「有妳從旁協助，當然沒問題。」

    他轉向周曉潔，禮貌地伸出手道：「周小姐，歡迎您加入我們的團隊。」

    「韓建築師，請多指教。」周曉潔恭敬地握住他的手，心中卻莫名地砰砰大跳。

    偷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兩人官方式的短暫握手後，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進入開會主題。

    本就有些緊張的周曉潔，ㄧ想到與韓克非「曾經相識」這層關係，這下子徹底的手足無措了。

    沒想到赫赫有名，得了許多建築設計獎項的韓克非，竟然是他。

    跟這麼優秀的人才工作，她壓力很大，深怕自己不適任。站在台上作投影解說時，緊張得雙唇都在顫抖。

    周曉潔將各部分的材料、估價，一一說明，並報告施工的先後順序。

    韓克非專注地聆聽，不時提出問題。

    而她對設計圖早已暸若指掌，解答他的疑問並不困難。

    今天很幸運。三張設計圖全部定案，只有些小細節需要修改。

    「傳家至寶這個建案，業主打算採先建後售的方式推出，預定蓋到三樓後，開始做實品屋，現在大樓的結構已經完成了，室內很快會動工。你們要掌握時間詢價，把裝潢預算控制在五十萬之內。」

    「沒問題。」丁寧胸有成竹地回答。

    會議結束後，韓克非原想與周曉潔多聊幾句，但礙於後頭還有許多既定行程，況且，她的老闆在場，諸多不便。

    想了想，既然已經成為合作伙伴，接下來有的是機會，於是打消了攔下她的念頭。

    結束一天辛苦的工作，韓克非回到家，坐在客廳咬著吐司權充晚餐，邊研究「傳家至寶」的室內設計圖。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他擱下半塊吐司，將設計圖摺疊好放回桌上，起身整了整弄皺的衣衫，慢悠悠地去應門。

    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一男一女齊聲喊道：「韓克非，生日快樂！」

    兩位好友高舉手上的東西給他看。

    丁寧兩手提滿了黃昏市場買來的熟食，朱志中則是拎著一打啤酒。

    「進來吧。」韓克非輕扯一下嘴角，似乎對慶生不太熱衷。

    客人脫了鞋子，進入這間簡潔的兩房公寓，將食物通通堆在茶几上。

    丁寧看見桌上吃了一半的吐司，訝異地道：「克非，你今晚就吃這個？」

    「還沒來得及叫外賣，你們就來了。」韓克非道。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好歹也該對自己好一點。」丁寧不贊同地搖搖頭。

    「你剛在研究什麼？」」朱志中拿起桌上的設計圖，在他面前揮了揮，將它擺到一旁，道：「工作再拼，也該有休息時間，我可不是那種壓榨勞工的老闆哦。」

    韓克非一哂。

    「依我看啊，你需要一個老婆照顧生活起居。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對象談談戀愛，趕緊結婚吧。」朱志中說話時，刻意看了一眼丁寧。

    「我還沒有那個念頭。」韓克非知道他意有所指，委婉地糾正他，不希望丁寧誤會。

    聽到此，丁寧有些受傷，卻強裝無事地道：「我去拿碗筷。」

    朱志中看著丁寧往廚房去的背影，很有求知慾地問韓克非：「人家頻頻跟你示好，你都不心動？」

    「別鬧了。」韓克非回答。

    「發表一下看法吧，正式邁入三十歲，有什麼感想？」朱志中打開一瓶啤酒塞給韓克非。

    韓克非與他互碰酒罐，喝了一口道：「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丁寧回到客廳，將食物擺入盤中，舉起啤酒道：

    「來，今天除了慶祝克非生日，同時也要慶祝我們三人成為合作夥伴。祝傳家至寶建案大賣。」

    三人酒罐相碰，啵！地拉開易拉環暢飲。

    朱志中這位四十來歲的男人，就是韓克非的合夥人兼大老闆。

    「傳家至寶」這個建案，是由他出資營造的。

    丁寧的設計工作室，本就與建築師事務所偶有業務往來，很久以前兩家公司已互相認識。

    朱志中知道丁寧一直很欣賞韓克非，卻又苦無機會深入交往。

    於是，朱志中決定做個順水人情，充當月老。

    但，韓克非似乎無意於她。

    「叮咚、叮咚。」吃吃聊聊中，門鈴又響起。

    「誰呀？今天真熱鬧。」朱志中道。

    韓克非起身去開門。

    李雲翔一手拿著蛋糕，一手拖著行李站在門口道：「哥，生日快樂。」

    韓克非微訝了幾秒才開口：「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李雲翔神秘ㄧ笑：「進去再說吧。」

    他側開身讓李雲翔進門。

    「呦！李大公子大駕光臨。」朱志中叫道。

    李雲翔將蛋糕擱在桌上，道：「朱大哥，好久不見。這位是......」他出國留學前，去過哥哥的事務所幾次，見過朱志中，但旁邊那位女子，他沒印像。

    「她是丁設計師，我們的合作夥伴。」

    「您好。我是韓克非同父異母的弟弟，李雲翔。」他向丁寧介紹自己。

    丁寧禮貌地點了點頭。

    李雲翔繼而轉身對朱志中道：「聽說朱大哥的生意越做越興隆了，恭喜啊。」

    「不敢當，不敢當。跟你們的世紀聯銀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以後生意上還得請你們銀行多多關照。」朱志中拱手作禮。

    一番互相恭維後，大夥兒坐定。

    「你回國，爸知道嗎？」韓克非問。

    「他知道我拿到碩士學位了呀。我跟他說最近會回國，但沒告訴他切確的時間。」李雲翔摸摸頭頂，賊賊地笑道：「我想放鬆個幾天再回去。」

    「你的意思是......」他隱隱覺得不妙。

    「收留我一個禮拜就好，我發誓一個禮拜後一定回家。」他作勢發誓。

    他沈吟半晌。倒不是收留問題，是怕父親跟阿姨不諒解，以為他包庇弟弟，任他胡鬧。

    「哥，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打擾。但，就幾天而已。」

    見韓克非不接話，朱志中倒替他說了：「你老爸的江山，未來可是都要歸你管的。都幾歲的人了，這愛玩的性子還不收斂、收斂？」

    李雲翔尷尬地抓了抓頭，一副乞求的眼神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不方便爸媽干涉。」

    韓克非思慮再三，終於首肯。

    「就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馬上給我回家。」

    「Sweet！   乾杯。」聽完宣布，李雲翔笑顏逐開，拿起啤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