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續前緣

    三天後的早晨。

    隔壁房間傳來男女的吵鬧聲，音量之大，連正要出門上班的韓克非都聽見了。

    「我們都已經發生兩次關係了，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女人氣怒地控訴。

    「我再強調一次，那是意外。」李雲翔語帶不耐地解釋著。

    「你，可惡！」

    哐噹一聲，東西砸地。

    韓克非在門外不斷地皺眉，打算出門後打電話訓斥弟弟一番。

    沒料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突然從房裡奔出來，出奇不意地撞上他。

    「啊！」女子見了韓克非驚聲一叫，隨即鎮定下來。

    「大......大哥。對不起，打擾了。」她知道那是李雲翔的大哥。但她心情糟透了，無暇拘禮，倉皇地整衣離開。

    韓克非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冷著臉推開房門。

    李雲翔全身只穿著一條內褲，懊惱地頹坐在床緣。

    韓克非忍不住地道：「這裡不是旅館，別帶女人進來亂搞男女關係。」

    「她呀......」李雲翔抬頭，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想了想才回答：「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昨晚喝太多了......」

    都已經上床兩次了，還算普通朋友嗎？是他思想太落伍，還是他們太放浪形骸？

    「不管你們是什麼關係，都不要把陌生人帶回來。」

    「喔。」李雲翔訕訕地回答。

    韓克非離開後，李雲翔起身梳洗。

    不論今早發生什麼大事，都不會因此打消他追回前女友的念頭。

    為了見她，下午他刻意打扮一番，早早來到周曉潔家門口，等她下班。

    他心裡雖忐忑不安，但看見周曉潔遠遠走過來時，立即綻放出陽光燦爛的笑顏。

    「嗨，曉潔，好久不見。」

    周曉潔以為眼花，一時有些發矇。

    再次面對李雲翔，她早已沒了當初失戀的情緒，反倒覺得此人好陌生。

    「好久不見。你......回國了？」她彆扭地問道。

    分手兩年來第一次對上話，卻彷彿初戀是上輩子那麼久遠的事，久到她幾乎記不清他的樣貌。很難想像，自己曾經與他相戀過。

    「嗯，三天前回來的。妳這表情好像我是路人甲，我們......至少還是朋友吧？」

    見鬼了，她是被甩的那個人，一點兒也不想跟他當朋友。

    然而，她只是輕扯唇角笑了笑，問道：「找我有事嗎？」

    雖然她的反應讓李雲翔失望，但他仍舊鼓起勇氣地道：「其實，我很想念妳。本來一下飛機就想來看妳，只是還有時差。」

    周曉潔聳聳肩道：「早來、晚來，對我而言都ㄧ樣，你只是個......曾經認識的朋友。」

    「曉潔。我知道妳還在為我的不告而別生氣，那件事我必須解釋。我本來不想出國的，是我爸硬逼著我，而那時我們倆又在嘔氣，沒有機會告訴妳。我真的很愛妳，出國這兩年，我沒有交過女朋友，真的，我可以發誓。」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語重心長的道：「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舊事重提。」

    「好吧，那讓我們重新來過。」

    「對不起，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對你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李雲翔首次嚐到被人拒絕的滋味，兀自站在原地老半天才平復心情。

    「那至少......讓我們回到朋友的位置，可以嗎？」

    他的語調近乎乞求，令人心生不忍，但周曉潔並未答話。

    他繼續遊說：「妳看，我們有那麼多共同的朋友，未來必然會再見面。如果我們一見面就像仇人一樣，能不尷尬嗎？」

    周曉潔思忖了片刻，認為他說的有道理，況且朋友也分親疏遠近，她何必鑽牛角尖？

    於是點頭答應了。

    ＊＊＊。   ＊＊＊

    午休時間，韓克非刻意繞到丁寧的工作室。

    當櫃台小姐通知丁寧，韓建築師來訪時，丁寧喜出望外。

    這麼多年來，這是韓克非首次拜訪他們工作室。

    是建案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還是只存粹以朋友的身份來探訪？

    不論是哪個原因，她都開心。

    韓克非被請進辦公室，在一群員工中，ㄧ眼就看到周曉潔。

    「克非，怎麼有時間過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事，只是來看看修圖的進度。」韓克非說著，轉頭對著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周曉潔問道：「修改的圖，多久能完成？」

    周曉潔恭敬地起身道：「明天就可以交稿。」

    韓克非點點頭，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自己口袋，摸了摸今早帶出門的一個小紙袋，猶豫了半晌又放開手。

    丁寧見他半天不說話，開口問道：「你吃午餐了嗎？」

    「正要去。」

    「那就一起走吧，我也還沒吃。」丁寧道。

    韓克非看了眼周曉潔，問道：「周小姐應該也還沒吃吧，一起來？」

    周曉潔躊躇著，遲遲不敢應聲。

    自從兩年前進公司時，就聽過老闆有個心儀的對象叫「韓克非」，誰知道竟會是他。

    人家難得約會一次，她哪敢當電燈泡。

    然而，對丁寧而言，韓克非生日那天曾婉轉地拒絕她的愛，兩人若單獨出門，氣氛可能讓韓克非感到不自在。

    既然他只是單純來看工作進度，而周曉潔又是這個設計的相關人員，他邀請她，天經地義，又能化解窘境。

    於是，丁寧主動地道：「曉潔也一起去吧。」

    「喔，好。」

    機會似乎又在眼前了，韓克非下意識地再次摸了摸口袋中的袋子，等待最佳時機。

    他們選了附近一家雅緻的西式餐館。

    三人坐在一張方形小桌。丁寧與周曉潔並坐，韓克非則坐在丁寧對面。

    服務生很快地拿了三份點菜單來。

    丁寧道：「這家餐廳的東西平價又好吃，而且料理蠻有創意的。」

    聽到「蠻有創意」這四個字，韓克非不由得覻了一眼周曉潔，想起她的「吐司披薩」。

    此時，周曉潔正低頭翻閱菜單。

    她和韓克非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吐司披薩」居然在菜單上。

    兩人一臉不可思議地抬頭互看一眼，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很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丁寧發現兩人詭異的互動，感覺自己在狀況外，有些不是滋味，卻假裝沒看見。

    簡單吃過午餐後，三人站在餐館外聊了幾句話，準備分道揚鑣。

    韓克非抓緊機會開口道：「周小姐，能借幾步說話嗎？」

    「喔，好啊。」

    韓克非領她走過隔壁幾家商店，站定下來，取出小紙袋遞給周曉潔。

    「打開來看看。」

    這麼神秘兮兮的，到底什麼東西？她好奇地打開。

    是條項鍊，很眼熟......

    「啊，我的項鍊，原來掉在你家，難怪一直找不到。」周曉潔將項鍊收入皮包。

    「妳走了之後，我在浴室撿到的。」

    她想，韓克非把她叫來這裡，恐怕是不願讓AMY姊知道兩人曾經有過交集吧？

    然而，韓克非的本意卻是怕她在丁寧面前尷尬，何況這是兩人的私事，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他們倆到底在聊些什麼？

    從丁寧的視線看去，可以看見周曉潔收下了韓克非給的東西。

    由互動判斷，兩人似乎挺熟的，再加上剛剛餐廳內兩人詭異的微笑，讓人不得不懷疑「內有文章」。

    但開會那天，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呀！

    「你們倆在演哪齣戲？」當他們走回來時，丁寧悶悶不樂地問道。

    「沒、沒什麼。」周曉潔的芙頰微微泛紅。

    周曉潔的反應，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說沒什麼，丁寧怎會相信？

    「Amy，我還有事，先走了。」韓克非截斷了他們的談話。

    丁寧見韓克非已離開，本想問明原由，但是她此時的臉色因吃醋而僵硬無比。

    她提醒自己：人家只是說幾句話而已，若板著臉繼續追問下去，未免顯得太小題大做。

    何況自己也不是韓克非的女朋友，有什麼資格質問？

    韓克非跟周曉潔，絕對不會是她想的那種關係。否則他生日那天，不會獨自在家啃麵包。

    這麼一想，便豁然開朗了。

    然而，韓克非幽微的心思，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

    今天，他是專為周曉潔而來的。

    如果仔細想想，不難發現他的意圖。

    兩年前的項鍊，他為何保留到現在？而她出現後，又為何能即時找出來，物歸原主？

    因為，他經常取出來把玩，一直放在視線可及之處。

    這一兩年，他時常想起那一夜的吻與擁抱，後悔當初沒能留下她的聯絡電話。

    自從上次開完會後，韓克非的心中便萌生了一個壓也壓不住的強烈念頭：很想再見到她。

    老天既然讓他們再度相遇，是否說明了兩人有緣？

    這一次，他希望能把握住機會，不再讓她從生命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