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纸
状纸
李萼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长发垂腰,挽了飞仙髻,斜戴着一根银簪子下坠几颗淡水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更显得人清灵貌美。 这会儿低眉垂眼,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十分惹人怜爱。 而李萼,最是厌恶她这副娇柔姿态。 jiejie,我与清风公主尚有些许交情,只要你签了这份状纸,我自然会为你讨个真相大白!李萼将那张纸放到桌上,推到李枯面前,装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白纸黑字,遣词造句,无不是泣血哭诉。 李枯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那张纸。 法雨寺的事情,不管是齐侯爷有意走错房间还是无意走错房间,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子被人睡了失了身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要么就是白绫自裁,要么就是和齐侯爷杠到底。 不管哪条路,都是必死无疑。 李萼会有那么好心专门过来帮自己?难道不知道齐侯爷一怒之下,整个李家都不一定能太平。只怕是李萼身后站的不仅仅是万静安吧。 其实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李枯心中就有了怀疑,若那个男人真是齐侯爷,万静安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去设计齐侯爷?若真想诬自己清白,只需找个小厮便罢了,何须去设计齐侯爷呢?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太明白,这会儿李萼却自己跳了出来。 清风公主同当今太子一母所出,而太子与齐侯,可算是针尖对麦芒。 皇帝早年怒急之下,曾有意废太子。 废太子可不是小事,太子废了,一国无后主,皇帝难道糊涂了不成? 不管其中有如何牵扯,就连养在深闺中的李枯都知道,那皇帝爱极了自己一母同胞亲jiejie生下的齐逢春,曾经在立太子之前有意将齐逢春立为太子,但到底是过于惊世骇俗了,被御史台的官员们劝到御史台的人差点全都投柱而死了,皇帝才改了心,立了如今这位当太子。 但即便如此,皇帝心中还是对这位太子多有不满,不管是能力还是学识,太子也确实不如齐侯。 太子经历了三废三立,中间经历了齐侯科考连中三元,上战场连胜到夷人割地求饶,要不是后来齐侯有了腿疾,只怕朝中废太子转立齐侯的喧嚣要更大些。 有了腿疾的人,怎能继承大位。就在东宫太子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却出了一段强抢民女的事。 太子喜爱酒色,收受了下面送上来的美人,却不料其中一个是底下人强行掳来的小民女。那民女家中本来无权无势,但其姐夫是个读书人,听闻此事非得上诉到天听。 也是那书生运气好,当地的知县是个好人,虽说不能直接和太子去杠,但他悄悄指点了书生几句,那书生揣着一方告纸,就从家里连夜跑去了秋围猎场,要去亲告太子于御前。 这件事过后,太子倒是还没被废,但也成了京城里的一大笑话。 这一串事情连起来就很简单了,太子强抢民女,那齐侯爷就得强jian官家女子,只是自己恰巧是那个倒霉羊罢了。 jiejie,你若签了这张状纸,你还是咱们家清清白白的大小姐,大哥的名声也不会受污。李萼见她不为所动,便半威胁半劝导道,大哥将来是要进官场的,若是有个不择手段为权势往齐侯爷床上爬的亲jiejie,只怕是大哥的姻缘仕途都不会太好过。 要么是齐侯爷逼jian她,要么是她自己贪图富贵主动爬齐侯爷的床。 无论哪一种,李枯都是必死无疑了。 齐侯爷被她诬告,能善罢甘休? 李枯不管怎么选,怎么做,这件事肯定会影响槁哥儿,而她自己更是不管去死还是不去死,都没法有个好名声了。 万静安真的好歹毒的心思。 李萼,我一向以为你是很聪明的。李枯突然开口道,你以为公主真的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另眼相看吗? 李萼被点破心思,却也不恼,只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气,jiejie你命不好罢了,其实今天你签或者不签,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公主那边非要讲事情做到滴水不漏,尽量要李枯本人的签字画押罢了。 若是李枯决意不肯,他们也是能找得到人来模仿笔迹的。 我只是可怜大哥,有了个这样的jiejie,这辈子的姻缘仕途都要毁了。李萼面上可惜,眼底却满是笑意。 公主命她去各府邸打听有没有能送得到齐侯爷床上的官家女子,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李枯。 她亲爱的jiejie,李家的不受宠的大小姐,却是个正儿八经嫡出女。 完全满足公主的要求,身世清白又有些许地位。 虽然不知道公主的打算,但她隐隐约约也猜得到是太子和齐侯的斗争, 不管事情成不成,一个女儿家最要命的清白没了,李枯也就毁了。 但愿meimei得偿所愿。李枯将白纸推回去,道,状纸我是不能签的。 李萼也不强逼,只可惜道:签了状纸,我还能留你两日去对薄公堂,你这会儿自寻死路,我也是帮不了你了。 李枯不为所动,只望着门外,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身影。 李槁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的白绫,吓得连忙去拿开,喊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萼也没兴趣看人上吊,故此给了孙嬷嬷一个眼神,就先行离开了。 孙嬷嬷上前拿起白绫,道:姑娘可快些吧,要是再晚了,坐实了姑娘的丑事,槁哥儿的一辈子可就毁了。 你个老八婆!胡说八道!快快走!张姑姑上去就赶那孙嬷嬷,她以前是庄家户,身高体壮,一手推过去,就推得孙嬷嬷连连后退。 都赶出去!李槁到底是家里的哥儿,喊了起来也很是吓人,那张姑姑得了大哥儿的令,便直将孙嬷嬷赶了出去。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姐弟二人两两相望,李枯拉住李槁的手,就哭道:怎的又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