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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火攻心呢?那时他什么也不懂,趴了足三个月才勉强养好背上的伤。从此,斜十字的伤疤刻入他的骨血,直到死亡才能解脱这个身份。慕容赟告诉明月,他本是罪臣之子,要下狱囚禁终身的,但王爷见他年幼,专程向陛下求来关进自己的王府,是要教导他。明月心性单纯,自然问道:“我父亲是什么罪?”慕容赟卡住,没有回答,不知是连他也没听说还是有意隐瞒。背上的伤好了,他第二次见到了那个男人——仍在装饰雅致的屋檐下,他跪在当中,不敢抬头。那男人比前一次见面脾气好了些,慢条斯理地细数他的罪状。“军人临阵脱逃,牵连家人。”他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表情,“男子流放,女子没入各府为奴为婢。今后你唤明月吧——记住这个名字,莫要忘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奇怪,带着傲慢的笑意。可惜那时的明月年纪尚轻,连记事都困难,只得潦草认命,被按着脖子伏在地上谢恩。此后五年,他再没见过那个“王爷”。住在王府最下等的卧房,天不亮便起来干活,月上中天方才有一刻歇息,吃的还不如后院姬妾们养的小猫小狗。他年纪小,一起干活的大人们还算护着,没怎么饿过肚子,只是没rou没菜的,长到十岁都还是个豆芽菜似的身板。王爷再找到他,明月被拖去洗漱一通,乱糟糟的头发束起来,换了件合身的衣服。他塌着背走进当年的堂屋——檐上有牌匾,还有笔画风雅的槛联,可惜他没读过书,不认识字。这次当中的人除了有过两面之缘的王爷,还有个瘦弱的年轻人。“你看他如何?”王爷道,语气像评价一头牲口。那年轻人下了台阶,他走路无声无息,蹲**视线与他齐平。他并不理会王爷的问话,一双细长凤眼含笑,语气温温柔柔:“孩子,你叫什么,今年多大?”王爷嗤笑一声:“多此一举。”他慌忙错开年轻人的目光,理智告诉自己这人定是身份高贵,需要赶紧回答问话才是。可他一开口,竟有些哽咽了。五年来从没有人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配上那双多情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立刻涌起了巨大的委屈——对童年的记忆聊胜于无,不知父母是谁,依稀记得的姓氏也被日复一日的劳作冲淡,活得不像个人,更不像个孩子。半晌没有发声,那年轻人一直耐心地等,见他双目泛红,忽道:“王兄这一次下手真狠,难不成是怕了吗?”“要胡闹大可回你的宫城去,别在我这儿撒野。”王爷淡淡地抿一口茶,“不是想见他一次?看完了,我叫人带下去。”那年轻人站起身:“五年了,可这双眼睛里的狼性仍然没有全被磨掉,我该说不愧是狼王的儿子吗?王兄,怎么说你与他也是同……”王爷不语,茶盏放在桌上一声脆响,竟是磕破了一个边角。年轻人察言观色,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王兄打算让他背着奴印过一辈子么?这样岂不是太浪费那个名字了?”“你想做什么?”“臣弟听说,王兄有一支‘影卫队’,都是自小养大的胡族少年。若是我,便将他安插进去,秘密训练数年,必有所成。届时他是你的利剑,岂不善哉?”年轻人声音软下来,“王兄,就当为自己积德吧,你又没损失。”另一人不置可否。他盲目地听着,全然迷茫,生出一点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地的绝望。但下一刻,年轻人突然撑着膝盖朝他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叫明月,可人总要有个姓氏。”他全身忽地紧绷,喉头微动,似有所思。果然,下一刻,裹在青衣里的年轻人眼角弯弯:“我知道你姓什么——”茶盏被猛地掀翻在地。“高潜!”“记住,你姓贺兰。”“把他拉下去!”贺兰氏,鲜卑族姓。明月见过那个年轻人后被关在牢中饿了五天五夜,他年纪虽小,却已经没了当初整日只知道哭嚎的无助。他坐在黑屋角落,注视地面漏下的一点光。整五年牲口般的日子让他仅有的一点记忆也陷入了混乱,这天的年轻人一语道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贺兰,这个姓让高高在上、不动声色的王爷每一次听见便会方寸大乱。但他从没听同住的那些人说过天底下有这么一族。也许他们和自己同为奴隶,无从知道这些事。再者,贺兰不是个特别罕见的姓氏,大约王爷是被自己心头的鬼吓着了,无端迁怒。他安心了一点,暂且忘记琢磨自己那个像姑娘的名字。第六天清晨,明月被拖到王爷跟前。他滴水未进,嘴唇干裂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单薄如纸,稍一用力就会断裂般的脆弱。几天前勃然大怒的王爷躲回了矜持高贵的壳子里,问他道:“想明白了吗?”明月不知他在说什么,低着颈子不语。王爷道:“你的主人永远是本王。”他便哑着声音应:“是。”王爷道:“烙了奴印,你此生都是本王的奴隶,本王的话,你须得言听计从。”明月盯着地面,感觉眼前发黑。而下一刻,王爷声音放柔了:“可是明月,现在眼前有一个机会,让你不同于那些人。你可以习武,日后还可以出府,甚至入宫……”男人强有力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颌,逼迫明月抬起头——鲜卑族的血统在他脸上留下了分明的轮廓,那双眼睛通透如琉璃,是浅淡的灰色,此刻它们一动不动,瞧不出内心的情绪,没来由地让男人的心口一跳,仿佛突然无法掌握眼前的孩子。他被这情绪闹得太阳xue也微微疼了,加大力度:“说话。”明月的下颌被他捏出了红印,疼得眼睛泛起泪光,却仍只有一个字:“是。”王爷蓦地放开他。“从今日起,你原来那间屋子不用回去了!来人,把他交给陆怡。”他在这天黄昏再次见到了慕容赟。那人大惊小怪,像只聒噪的鸟雀似的问了他许多事,譬如这些年你还待在王府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譬如你知道陆怡是谁影卫队是什么吗,譬如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家中有几口人,为何来此。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明月无暇回答,只记得那天他吃上了第一餐有rou的饭菜。也知道了他被迫着宣誓效忠的主人本不是普通王爷,而是当今陛下的哥哥,先敬文帝的皇长子,豫王高泓。如今局势多变,贵族家中存有私兵的场景不少,而豫王府中的与其他私兵家将都不同。高泓有一支自小训练的影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