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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军营!上上下下的都是一群糙汉子……”齐钺急得在帐子里直打转,“这帐篷就一层棉布帘子,连个门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住!” 林诗懿也不言语,瞪罢齐钺一眼,拎起斗篷就要朝帐外走。 “诶!姑奶奶——”齐钺急忙把人拉住,“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一会是要做随军的大夫,一会还要自己开帐子单住,你……” “齐钺,你别忘了,我随你来北境是来做什么的。”林诗懿不留情面地打断了齐钺的絮叨,“我成日躲在你的帐子里,便能查清奇毒的真相了?” “我身上的中毒症状渐轻,这一路上几乎已经好了。”齐钺松开了手,眸色一沉,“你关心的不是我的身子,可你为什么这样关心这毒?” 林诗懿抬眸,目似寒潭,“不劳侯爷费心。” “可我是你夫君。”齐钺声冷似刀。 林思懿不为所动,“保不准儿哪天就不是了。” 说罢她习惯性的提了提裙摆,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换了男装,恹恹地甩了甩手,这便要出帐去。 “我答应你。”齐钺与林诗懿背对背,“明日起我唤两个路上与你熟识的亲卫带着你熟悉营内布局,等你摸清了路线规矩再去安乐堂照顾病患。” “约法三章在前。”齐钺走到林诗懿跟前,矮身双手撑着膝头,平视着林诗懿的双眸。 “第一,每晚你还是要回到将军帐里歇息,我命人去寻了屏风来,你睡里间,我不进去;第二,跟着的亲卫你不准撇下,去哪都要带着;第三,只在大营内,暂时你还不能出去。” 林诗懿也不多言语,盯了齐钺片刻便转身回到大帐最里间的行军榻上,背对着齐钺就这么躺下了。 多日来林诗懿只是在安乐堂做些问诊开方的活儿,齐钺率领的北境大军之前已经收复了被北夷人侵占的十三座城池,而北夷人也退守最后一座北方重镇——丹城已久。 双方停火数月,原本的重症伤患已经全部转移回城,轻症的大部分业已痊愈;目前余下的大部分不是外伤,而是染病,林诗懿尚算清闲。 齐钺每日巡查防务,整顿军事,还要看着一群兵痞子cao练,深怕他们这几个月歇散了精神。 这两天他还得盯着那批被他们抢劫过的押运队押着军粮入营,竟连林诗懿几次提前回营帐主动要与他同用个晚都拒了。 林诗懿有些狐疑,齐钺莫不是瞧出了她动机不纯,其实是有求于人。 但很快,她就没工夫寻思这些了。 几天之内安乐堂突然人满为患,大量的兵将上吐下泻,状似痢症,所有的矛头瞬间直指林诗懿。 前些日子空闲,为了方便林诗懿行事,齐钺找借口叫几个上面派下来的随军大夫都去休息了,每日都是林诗懿一人坐守安乐堂。 而现下害病的人,多是这些日子来经林诗懿手下收治过的病患。 “这必是大瘕泄!大瘕泄者既肾泻矣,当佐以骨脂、rou豆蔻,利气补肾方为上策。” “大瘕泄乃湿滞瘀结,依我看宜用八正散。” …… 安乐堂的大帐内所有告假的大夫悉数到齐,各自把脉后七嘴八舌地捻着胡须讨论病情。 大夫们都算得上是读过书的人,虽是各持己见却又都守着分寸,但人群中却有一人突然高声,“诸位此言差矣!有云:‘阴虚似痢者,悉似痢疾,必小便短涩而痛,或不通而痛。’在场诸位一番查问,可见有人有此病征?” 在场诸位都是朝廷登记在案的从八品随军医博士,自是互相都全着礼数,而安乐堂内品阶最高的便是刚才最后一位说话的张品殊。 张品殊是太医院正经的正六品御医,当年为表郑重其事,也为示天恩浩荡,隗文帝钦点太医院要派人随军专职侍候定北候的身体;于是张品殊便被人推举随军来到了北境前线。 这层身份,说到底还是与这里从八品的医博士不同许多,是以整个安乐堂内皆以其马首是瞻。 “诸位也都做了几十年的大夫了,这里病患近百,病征统一且均为胃肠疾患。你们当真没有怀疑过?”张品殊刻意停了半晌才接着说,“他们身上可都还有一处共性,各位是一时不查?还是想到了却不敢言语?” 安乐堂内议论到现在,林诗懿的手还没离开过病患的腕子,但即便是背对着众人,她也能感受到后背射来的道道寒芒。 她仍旧垂眸搭脉,并不多言,而张品殊却驱步上前。 “林大夫看着倒比我等老朽年轻了许多,不知年岁几何?看着林大夫便知何为年少有为,不知师从何方大家?又已经行医几年了?” 林诗懿仍旧缄口。 这里的病患没有一个是大瘕泄,她从给第一个人搭脉便知道;但直到现在,她都完全寻不出病征的头绪才教她最是忧心。 之前齐钺的毒算是给她一个警醒,她不由自主总会往那个方面联想。 不得不防。 她起身换了另一个病患查看,眼中根本没有身边的张品殊和帐内的旁人,低头仔细地询问着病患的病情。 安乐堂内窃窃私语声渐起。 “好像真的都是他诊治的病人。” “这个年纪的大夫我平生真是没有见过。” “唉……行医之人最忌傲慢,御医大人的问话怎可避而不答。” 军中行医,误诊等同延误军机,轻则杖责,重则斩首。 这道理林诗懿都明白。 张品殊话虽说得客气,内里的含义却丁点也不客气。 林诗懿不解释,是无心解释,更是无从解释。现下当要找出病因才是关键,也只有确实的病因才能堵住悠悠之口,还她一个清白。 “你们有什么疑问大可来问我,莫要扰了林大夫问诊。” 安乐堂外响起军靴叩地的沉闷响动,和着威严低沉的男声走进帐来。 “内子今年二十有五,师从太医院右院判皇甫大人,正是之前隗都城内帘后悬丝的无名神医。我求了好久才求来。还想问什么?趁我现下有空,从速。”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出自【作者】岑参·唐 大瘕泄即是痢疾。文中一些中医术语摘自等,有不妥之处欢迎斧正。 由于更新日家里停电,这一篇提前放进存稿箱,感谢功能暂时用不了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留言戳我修改~! ☆、觅真相掩于黄土 安乐堂门前,齐钺高大挺拔的身形被油灯拉长,投射在地面上,也投射进之前议论纷纷的每一位心里。 堂内霎时间落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