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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转了一圈,以至于比计划晚了一天才过来。“埃利克,你……您,果然也是神使吗?”“太好了,太好了!请您救救四郎,还有我们的同胞吧!”他从囚牢中救出来的人是天草的母亲和jiejie。女人们本是被抓来作为威胁天草四郎的工具,在监狱中受尽了苦头,正祈祷着神明垂怜时,她们震惊地发现,曾在自己家中住过一年多的那个孩子出现了。埃迪身上还穿着由她们亲自缝制的那件小和服。不是最初的那件,后面还用深蓝色的布料给他重新再做了一套,袖子边缘绣上浪花一样的白色花纹……多备一件也好,让埃利克长高些之后还能有合身的衣服,这是天草给的建议。然而,准备得再用心,考虑得再周到,也排不上用场了。这件蓝色的童式和服还是不合身,所幸勉强能穿。“神使?哧,认错啦。”“天草四郎不是神使,不过,他干的事情倒是能沾得上边儿。至于我——你们的圣书里不是把我的事情写得绘声绘色,非常详细吗?”他把陷入呆滞的女人们丢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不管了,独自倒回来。没有任何避讳,当着城里的人和城外的军队——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踩在了城墙上。“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吧。”“不用等到几天后食物耗尽,你们一个个饿死,渴死,或者说内讧而死,几个小时后,海上的那几艘舰船就会发射炮弹,轰开城楼,让外边包围了你们好几天的军队从缺口进入。”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需要明说了。埃迪的声音明明不大,语气也无比平淡,就像他只是在闲聊一般地随口一提,并非是来宣告城内数万人的死亡。嗯,是提前宣告。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还有避免这一场莫大悲剧的可能性。这一丝可能性放在除此刻以外的任何时候,都渺小得等同于无,想要实现,更是难如登天。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只需要一句话。或者再简单点,只需要在心中做一个决定,就可以逆转绝境,成为现实了。“只要放弃你们的信仰,真正意识到,即使今日就在这里凄惨地死去,你们的无所不知的神也不会知晓,不会给予你们指引——这样就可以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条件。埃迪想,他极其难得的这一次多管闲事,只要这些人脑子没有问题,就不应该拒绝。没有威胁,当然更不可能是诱惑,他还没有那么无聊,只不过是在最平静地陈述事实,然后给出唯一的那一条生路。虽然是仇敌的信徒,但经过这几年的观察——没错,是观察,他一直都跟他们保留了距离,真正能够靠近他一点的,就只有天草一个人——埃迪很清楚,这些淳朴而物质的人群,本质无辜,所以他可以伸出援手。但,前提也是必要的。埃迪不会拯救“敌人”,所以,他们必须抛弃与他敌对的立场才行。这个条件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神听不到祈祷,连最虔诚的信徒也不愿拯救,最后能够拯救他们的也不是神,是他这个臭名昭著的“魔王”。这么一看,已经相当讽刺了。从背后响起的噪声权当做没听见,埃迪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俯视的是慢慢围聚在城门口的黑色倾轧的人群。这个角度很好。在等到回答之前,埃迪颇有些兴致盎然地想。喜欢身处于高的地方,这个习惯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延续至今,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一开始他就享受着高处的清净,可以一个人待着,不会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打扰。如今也是这样,虽然这里还是很吵,但,至少放眼望去——视野里,虽然可能过一会儿仔细再看,还是可以凭借极好的视力分清,但在俯视的目光望下去的那一刹那,就只有那一个感觉:无数张面孔混淆在一起,让本来各有差异的五官都变得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共通,难以看出特征,单独地分辨出来了。能够一眼望见的最直观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惊愕。茫然。畏缩。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是……埃利克……”“原来,是那个‘埃利克’吗?传说中擅长蛊惑人心的……”——魔王?还是,魔鬼?此刻拥挤在遥远的下方,呆呆地仰头的人们,都是见过“埃利克”的。但是,在这之前……在此时此刻仰望到这个埃利克之前,并没有产生这样惊恐的感觉。该怎么说呢,该怎么形容呢,该怎么来描述,此时映入眼中的这个形象呢?!啊。就是“魔王”。这一刻,就仿若圣书中所提的魔王在眼前降临。……这个描述,其实并不能算作正确。正确的答案,应该是——“神”。那站在高处俯视众生,漠然地将所有人的外露情绪收入眼底的姿态。那仅仅是观察,仅仅只是注视,看见了众生百态,倾听到了或是祈求或是哀鸣的声音,却用不变的表情作为伪装,内心根本无动于衷的冷漠——不就是神,最本质的模样吗?只是因为在信徒的心中,神是仁慈宽厚的,所以才会把在这一刹那得到的感受,归结到默认为邪恶与恐怖的魔鬼之上。这一个变化,埃迪本人发现了吗?还没有。他只是轻扫了一眼,在看清每人脸上的惊恐畏惧,听到突然响起的“魔王”“魔鬼”的声音之后,才微微地皱了一下眉。随后眉宇就舒展了,就好像从没有皱起过,那些异样的目光,从友善转为针对的情绪也如同不存在一般,根本无法牵动他的情绪。从答应见证天草四郎所做的一切努力开始,埃迪就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逐步走入了这个状态。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对于下面那些几乎相同的表情,埃迪也差不多看腻了。寡然无趣地收回视线,转而偏头去看海的方向,哦,也可以看见船舰的影子了啊。不用等到他感到不耐烦,留给“他们”的时间便不多了。“还要啰嗦多久?给一句话,做一个决定,到底能有多难。”埃迪终于又开口,还是那个平淡得毫无起伏的语气,心里却是忽然多出了一丝细微的怒意。实在是无法理解,究竟有什么值得犹豫,唯一的路都摆在面前了,死守着根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毫无意义。所以,还有什么——“埃利克。”突然顿住。“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