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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只是听了那云游道长的话,娶了个女子应个好儿。清欢如今这个样子,纳了个妾又能与她做什么?我们林家这一支,眼看是要断了。 郭长安道:姑母且莫这么想,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这位贵妾进了门,真能给表哥招来福份。过上一阵子,表哥说不定就醒过来了。只要他一醒,这商行里的沈家,李家,周家都得夹起尾巴作人,咱们林家还得是这城内商行里的头一个。 二人闲话了几句,郭长安又与郭氏聊起了柜上的一些事情,眼看他说话条理清晰,思路也明快,郭氏脸上颇显欣慰。 ** 菜籽今天早上总算是吃了顿饱饭,此时正坐在凳子上跷着腿剔牙齿,门口的几个小丫环捂着嘴看着她偷笑。 林妈进来干咳一声,低声斥那几个丫头道:少奶奶吃完了饭,怎么不知道服侍她梳洗?就知道站在那傻笑? 丫环翠儿小声咕哝道:适才少奶奶都吃了三碗粥了,还是叫我们添给她,我们说厨下的粥没有了,她便不高兴,说我们林家小气,这么大的家业,连个早饭都不肯管够。 玉儿也小声说:这位少奶奶饭量也太大了吧?昨天晚上放在这里的四盘点心都被她给吃光了 菜籽竖着耳朵听了这句话,回头往案几上瞄,那四个点心盘子还真的全都空了,昨天晚上明明自己就吃了一半啊?余下的一半难不成是被耗子给磕的?这也磕得太干净了些。 林妈斥那两个丫环:主子吃了东西你们也要说嘴?还有点规矩没有了?赶快去打水,服侍着少奶奶洗潄了,去给夫人请安去。 菜籽由几个丫环服侍着换了衣服,又梳了个已经婚妇人的发髻,眼瞅着翠儿的手沾了粉扑子要往脸上扑胭脂,菜籽赶快往后闪:这是啥东西啊?血乎乎的都要往人脸上扑? 翠儿强忍着笑:少奶奶,这个叫胭脂,是咱们城里脂香阁里最好的,涂在脸上显得人气色好。 菜籽头摇得象拨郎鼓:我不要这东西,俺们村儿里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往脸上涂这些招惹男人哩,俺不涂。 她这话说得太没规矩,林妈又止不住又干咳几声,道:翠儿,少奶奶不喜欢这个,你便不要给她涂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去给夫人请安去吧。 由林妈引着入了正苑,在门廊上站定了。 林妈向门口的丫环道:我带新少奶奶来给夫人请安。 话传到屋里去,郭氏正与郭长安聊最近柜上的事儿,有点不耐烦地道:她怎么到这个时辰才来?我与少安有事要谈,你叫她先等着吧。 丫环把话传出去,林妈脸色有点不好看,猜度着怕是哪个嘴快的已经将少奶奶早上吃饭没规矩的事儿传过来了,夫人这是有意要给少奶奶一个下马威呢。 回头去看菜籽,只见她正低着头,耳乖眼顺的样子,倒是不见了适才的张扬。 林妈暗道这姑娘也是个骨子里聪明的,知道什么时侯该忍,便低声嘱了她一句:夫人此时正在会客,咱们等一会儿便是。 菜籽嗯了一声,低头看脚底下的毯子,有钱的人家就是讲究,门廊底下还要铺上这么厚的毯子,毯子上是一副花开富贵图,刚好有一朵牡丹正开在菜籽的脚底下。 菜籽拿着鞋底去蹭那朵花,毯子上的毛就倒下去一片,那朵花便也倒了,再蹭上一下,毯子上的毛儿又立回去,那朵花便又象是站起来了一样。 站了足有两柱香的时辰,门帘一闪,郭少安走了出来,林妈行了个礼:见过表少爷。回头去看菜籽,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低头盯着自己脚底下看。 林妈又干咳了一声:少奶奶,这位是表少爷。 菜籽这才醒过神来,也学着林妈的样子弯腰福了一礼:表少爷好。 郭少安看了看她脚边被蹭平的毯子,嘴角止不住往上勾了勾:姑母这会儿有空了,你们进去吧。 林妈忙不迭地引着菜籽进了屋,却见郭氏正在静坐着品茶。明知道菜籽已经进来了,却还是坐得四平八稳,眉毛也不曾抬一下。 林妈给菜籽递眼色:少夫人上前给夫人行礼啊。 菜籽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跪下给郭氏行了个礼:菜籽见过夫人。 郭氏的一口茶刚抿到嘴角,差点被呛了,拿着帕子掩口咳了两声: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菜籽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俺叫菜籽,今年十五岁了。 还有人叫这种名字的?郭氏有点忍俊不禁,强压了唇角的笑意又把眼睛往窗外看:你昨日进了我们林家的门,便是我们林家的人了。我们林家与你以往呆的乡下小户自是不同的。所以这常日里的规矩呢,你也得注意着点,莫叫底下的人添了笑话。 林妈暗道一声不好,想来是已经有人把话给传过来了,依着少奶奶这个愣脾气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却见菜籽很自然地把胸一挺,脆格铮铮地答道:是的,夫人,我懂规矩。 郭氏的身子一僵,牢牢端起的主母贵妇范儿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适才想起的一大段说辞也不知道该是从哪儿开口了。 --